而蓝羽奉命跟踪顾全。据他所说,顾全每日都会去西市的杨柳舞坊,不是听曲看舞,也不沾投壶赌局,而是被人引入后院,通常一刻钟便出来。可惜,坊内小厮云集,夜间防守密不透风,他找不到机会闯入。
区区舞坊防守竟如此严密,江玄之决定亲自探一探这杨柳舞坊的虚实,隔日他们踏入了杨柳舞坊。炎朝舞坊大同小异,但杨柳舞坊与长安的流云坊不同,坊内三教九流,赌博气息浓郁,少了些文雅之气。
江玄之和寻梦坐在角落里,状似意兴阑珊地欣赏舞曲。不多时,他的眸光轻轻一瞥,与刚入舞坊的蓝羽一阵交流,蓝羽会意,挤进了人声嘈杂的赌局。
舞坊内,赌徒之间可以随意对博,蓝羽随意一瞥,将一袋五铢钱丢在一人的桌案上:“我与你博一局。”他神情冷冽,话语如冰,俨然像个亡命赌徒。
桌案旁那人顿住,扬眉看向蓝羽,这人竟敢挑衅他?谁不知他是山阳郡一霸呢?既然人家主动找死,他岂能不遂了他的心意?
那人顺溜地掷骰子,却不知蓝羽手指轻弹,一个不知名物件飞快将骰子震飞,而后他袖袍一动,另一枚骰子落到桌案上,这一弹一动间,竟将骰子调了包。
骰子回转落定,蓝羽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冷冷道:“你竟敢作弊?”
那人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枚石质的骰子,十六面的数字竟然相同。身为山阳郡一霸,他常常耍赖,倒从没有作弊过,作弊多费神,哪有耍赖更直接更霸气?
他喃喃道:“不可能……”
蓝羽冷哼,怒道:“走,跟我见官去。”
那人福灵心至地盯向蓝羽:“是你……你存心找茬是吧?”
他狠狠地甩手,却甩不开蓝羽那金箍般的手,恶狠狠朝身旁的跟班道:“给我上。”
那群人一哄而上,蓝羽不得不松开那人的手,可一交手才察觉这些人武艺平平,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他隐藏实力,从容与他们过招,故意大动干戈,惊扰坊内的客人。
那些被扰了兴致的客人,有慌乱躲避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怒起与人扭打的,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坊内的小厮不得不上前劝架调解,江玄之与寻梦对视一眼,趁乱溜进了后院。一堵墙隔开了两个天地,外间闹哄哄乱成一团,后院却静得出奇,仿佛能听见风拂草木的声音。
江玄之伫立在院中,观花赏景,闲适从容。
寻梦如松鼠般扒在窗台上,逐一将屋舍内的动静窥个一清二楚。有屋子空空无人,有屋子舞姬在梳妆换衣,而这个屋子……
门外上了锁,屋内静悄悄的,屏风上挂着一件女子外衫,床榻上隐约躺着一个女子,这女子在睡觉?
忽然,榻上的女子猛然惊坐起,伴随着一声尖叫,扒在窗口的寻梦心脏一缩,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默默顺了顺胸口,仿佛这样便能将那丢了的七魄招回来。
她尚未顺完气,身边一抹寒玉般的清凉笼来,手腕被人拽住,那人低声道:“走。”
寻梦恍恍惚惚地被人拉着,尚未出庭院,便有一群人鱼贯而入,将两人团团围住。人群之后,一个年过四十的墨青衫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二位不请自来,是何道理?岂不知‘擅闯私宅,杀之无罪’的炎律吗?”
见到来人,江玄之神色微顿,缓缓松开寻梦的手腕,朝那人一揖:“在下江玄之,这位是我的随侍,我二人查案而来,误入庭院,还望杨坊主海涵。”
“你就是那位名动长安的江御史?”杨政绕着他们踱了两步,眉宇间的不悦淡了些,语气仍不善,“江御史查案,为何查到我杨柳舞坊?”
江玄之也不拐弯抹角:“不瞒杨坊主,我们为华家侍女静霜而来。”
杨政眼神微闪,冷声道:“什么静霜,不曾见过。”
“哦?”江玄之步步紧逼,“敢问杨坊主,那屋子锁着何人?”
“那屋子……”杨政飞速想着应对之词,转念又恼道,“何人与你何干?”
寻梦听明白了,屋内锁着的人正是静霜,当即喝道:“你言辞闪烁,分明是欲盖弥彰。”
“混账!你们擅闯私宅,还敢咄咄相逼,妄想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吗?”杨政忽然怒了,“来人,将二人给我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