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歉意道:“犬肉没有,其他皆有。”
江玄之追问:“那牛肉、叫花鸡和鱼肉,可有?”
小二又答:“今日无鱼肉。”
江玄之沉吟道:“一份牛肉羹,一份叫花鸡,一份熏腊肉,一份烤羊肉,一份菘菜,再来一份粟饭。”
寻梦小声道:“就我们两人,是不是点太多了?”
“可还记得,当初长卿质疑会吃不完,你是如何回他的?”江玄之似笑非笑地问她,只见她先是眉锋微蹙,而后瞬间恍然,却抢在她之前说道,“吃不完可以带走。”
“……”寻梦面色讪讪,不仅想起了这句话,连带着这些菜品也想起来了,终于明白他那句“任你蹭”是什么意思了。
寻梦默默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自然而然转移话题:“章台路的火灾不是意外?”
江玄之神色一定:“十有八九不是意外。”
“理由呢?”
江玄之茶杯微微倾斜,滴出一小滩水,指尖沾水在桌面画出一个形状:“这是油铺堆放油罐子的地方,这是养雏狗的药坊,打翻油灯之处在这里,你可能察觉出异常?”
寻梦一边思索,一边喃喃:“两个地方离得有些远……”
“正是。”江玄之道,“这两处中间不仅隔了一堵墙,还隔了两个铺子的小院。若起火的源头是雏狗打翻油灯,不可能瞬间就烧到油铺,时过三更,旁人呼呼大睡且不提,但这任掌柜身处铺中,不可能毫无所觉。”
寻梦点点头:“除非……任掌柜起火前就死了!”
“越发聪明了。”江玄之夸赞道,“除此之外,油铺旁边一家三口全是严重烧伤,可任掌柜之妻方氏却是轻伤,实在是让人生疑。”
寻梦继续点头,想起他看到那块木头的表情,追问:“油铺那块有划痕的木头呢?”
江玄之道:“我怀疑那木头是窗户上的木闩,那些浅痕是刀撬窗户留下的痕迹,不过还需验证一番。”
正说着,小二将菜品端了上来,江玄之说道:“用膳吧,待会任掌柜的验尸结果出来,一切自有分晓。”
两人刚用完午膳,钱复抖着肥胖的身子跑上二楼,上气不接下气道:“江,江御史,令史说任掌柜喉中无烟灰,是死后才焚烧至全身焦黑的。”
果然如此,江玄之淡淡道:“看来,我们要去见见任掌柜之妻方氏了。”
三人走下楼,后厨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子叫嚷声,紧接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妇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嘴里嚷嚷道:“鼷鼠!好多鼷鼠!”
话音刚落,后厨方向窜出上百只鼷鼠,成群结队,瞬间占领了酒舍内的矮桌,用膳的客人惊慌躲避,女客们更是连连惊叫。
照理说,鼷鼠一般春秋繁殖较多,冬天活动较少,很少会成灾,可这数九寒天里,忽然冒出这么多鼷鼠,实在是咄咄怪事。
江玄之眉峰微拧,正想让钱复调府吏过来,却见钱复被一只鼷鼠所惊,三步并作两步地躲到了楼梯上,敢情这肥胖的钱令尹怕鼷鼠啊?
江玄之轻轻咳了咳:“钱令尹,你速去调府吏过来,查查这些鼷鼠是从哪里来的。”
话音刚落,钱复那肥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酒舍门口,简直是落荒而逃。
“……”寻梦打趣道,“这钱令尹竟是个灵活的胖子!”
两人按计划去见任掌柜之妻方氏。
方氏暂居在朝廷的安置所,安置所位于章台路北侧,毗邻东市,男女分开安置。那妇人果然如钱复所说,生得极是貌美,眉宇间也有风骚之态,但举止还算规矩,没有轻浮的动作。
江玄之:“说说昨夜的情形。”
“昨夜,我在睡梦中被热醒,起身便见整个屋子被火缭绕,我避开大火跑向夫君的屋舍,可惜火势太大我闯不进去,只能在门外喊他,偏偏他睡得跟个死人般,叫也叫不醒。眼看整个铺子都陷入火海,我只能跑出去叫人,可没跑出多远,却见隔壁的油铺炸开了。”
江玄之:“当时油铺炸开,你可曾受伤?”
方氏:“没有。”
江玄之瞥向她包扎好的手臂:“那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方氏:“梁上木头砸下来,我伸手一挡便烧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