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护士拿着栾文夕的贴身衣物从诊室走出来时,莫向晚就注意到了那沾染着血液的衣服。
“你是她的家属?”小护士走近莫向晚,抬起大大的眼睛瞪着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莫向晚从未见过样子凶巴巴的白衣天使。
“呃。”莫向晚想接过那些衣物。
小护士并没有给他,继续问道:“你是她男友?还是老公?”
“我?”莫向晚一时语拙,这要他如何回答,护士的发问也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你还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女人,就不要和她睡,更不要睡完了就去揍她。”小护士生气的将那些衣物丢向一脸无辜的莫向晚,在临走时,小护士对他恶狠狠的补充道:“你最好快点在我眼前消失,保不准我一会儿报警抓你。”
一边走过来的几个医务人员见状将那个小护士连说带劝的拉走了,莫向晚仿佛一个罪人被其它几个人的审视,其中一个剪着短发脸颊圆圆的小护士走上前来,向尴尬而又迷茫的莫向晚解释道:“对不起啊,先生,我的那个师姐刚刚失恋,好像也是遭受了家庭暴力,心情一直不好,脑子好像受了点刺激,所以看到诊室的那位小姐就想到了悲伤的往事,所以请您不要介意啊。”
“噢,可以理解。”文质彬彬的莫向晚很无措的朝她们笑笑。
当那些医务人员里离开,莫向晚慌忙推开了诊室的门,他没有想过她会受这样重的伤,更没有料到她会拒绝住院。她就那样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诊室的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光倾泻而下,将她照在冰凉凉的光晕中,她穿着松松的病号服,散着一头如瀑般的黑发,她疲惫的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她就像一尊囹圄中的雕塑,她出不来,他也进不去,只能遥遥的相望。
莫向晚抱着她沾染了血液的衣服,就像抱着受伤了她,他的手臂在收紧,一点一点的,那么悄无声息的,连自己的心也一起收紧了。
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她突然低声问道:“你来了。”
“嗯。”莫向晚叹了口气:“你不打算住院吗?”
“知道吗?小时候我是很怕医院的,生病打针时,我就拼命的反抗、拼命的哭,有好几次我挣脱了爸爸,自己跑了出去,然后又被抓了回去。那时候爸爸就说你这个小丫头,脾气犟起来比你姐姐还厉害。”栾文夕转过眼睛,她的声音透着无尽的苍凉:“知道当时,我对爸爸说什么吗?”
“说什么?”莫向晚故做轻松的望着她。
“我对爸爸说,我在欲死抵抗。虽然我知道我即使挣脱了他们,还是要被他们抓回去,但我依旧在拼命的挣扎。在这一点上,姐姐比我懂事。爸爸说,在姐姐和我一样大年纪的时候,生病去医院打针时,她顶多就是哭哭,从未那么拼命的反抗,因为姐姐知道虽然打针很疼,但那是在治她的病,那种疼是值得的。而我不是不知道那种疼对于我的意义。”栾文夕的睫毛在颤抖,欲言又止,有泪似落未落,她却依旧在压抑,压抑在胸口的话语让她微微的喘息。
“你应该向你姐姐学习。”莫向晚打断了她,直接说道:“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过的更好,忍一忍眼前的疼痛,就此和他了断吧。”他叹了口气,男人的心不都是铜墙铁壁吗?为了眼前这个虚弱的女人,会让他生出那么多的愤慨。他认真的看着精神和身体都在颓败的她,他要怎么帮她,才能让她脱离苦海呢?
“向晚,你知道我是和他分不开的。”栾文夕的眼泪啪啦啦的掉下来,她青葱般的手指抓住莫向晚的手臂:“他是我的爱人,他是我的少鸿啊,我怎么可以和他分开呢。”
莫向晚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和对爱情的忠贞,也许打她爱上方少鸿的那一刻,打她在把自己交给方少鸿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把自己的一生放在了他身上。她是打算陪着方少鸿一生一世的那个女人,而方少鸿却执迷不悟的爱着另外一个恨他入骨的女人。
莫向晚沉默不语,她将委屈宣泄出来,总比藏在心里好。他愿意用心的倾听她,虽然他的心很不好受,在隐隐的难受。许久,莫向晚拿出纸巾递给她,见她并没有接,他于是直接擦去她面上的泪水,对她安慰道:“你有选择的自由,但你选择跟着方先生,我为你感到惋惜。”他还是那么坚定的希望她离开方少鸿,望着文夕哭的红红的低垂的眼睛,他止不住将手停留在她的面上,那是隔着一张单薄的、润湿的纸巾,他对她发自肺腑的说道:“你要相信世界上会有比方先生更爱你、更疼你的男人。只要你用心去感受,他就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