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旧的房子中最珍贵的东西正摆在他的眼前,全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如果这一次再失败的话,怕是真的一家人都要流落了街头了。
老母坐在外间,不时传来一两声剧烈的咳嗽,中间夹杂着不懂事的小儿的童言童语,问着今天的早饭在哪儿?
今天的早饭和未来很长一顿时间的衣食都在他的身上,身上新裁的衣服是老母卖掉了镯子换来的,这些上好的笔墨纸砚则是妻子想法筹集的银子买来的,他不敢去想万一没考中的话......
比他起得还要早上许多的是他的妻子,她一向是家中起得最早的人,此刻人正在厨房里面忙东忙西的,白色的烟气透过窗子的缝隙挤到屋子里面,熏得人眼睛不适。
见他从里间走了出来,一家人都紧跟着运作起来,大儿兴冲冲的跑出去跟他娘说爹爹醒了,然后端着一盆子热水从外面走了进来,让他好能洗漱一番。等处理好了个人卫生问题之后,妻子也端着早食从外面走了进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忙活了一大早也只有这一点东西,小儿子在一旁巴巴地看着,他心下一酸。拿起筷子夹了块蛋饼塞到他的嘴里,妻子有些不满地嚷起来。家里只剩下那点精粮食,他今日去考试自然要紧着他先吃了。
“莫生气,莫生气。”他连忙挥手制止住妻子的手,朝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弟弟赶紧退下。
安慰妻子几句,临出门之前又去拜别了老母,母亲已经老得太过分了,连话都说不怎么清楚了,只是一个劲的抓着他的手。
年年赴试,年年不中,原本的雄心壮志被磨灭的一干二净,若是能中则罢了,要是还是中不了的话,接下来三年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他看着在家门口朝自己挥手的妻子,却怎么也说不出,以后再也不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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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婉娘一开始就想好了,不单单是要做书肆,为了自己的最终目标却是要多做准备,为此她早就跟老蒋打好了招呼,让他这两天常去贡院那边转悠着,多结识一些落魄,没中的学生,这招虽然是很损,但是要是人家考中了,肯定是不会想着为一个小书坊供职不是。
别人是榜下捉婿,捉的是金榜题名的人,而他们是榜下捉作者,捉的都是些名落孙山的主。
不信你看,古往今来的那些流传已久的话本笔记的作者们,有几个榜上有名,大多数都是些落魄的书生,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去做这些有辱斯文的事。
已经出仕入朝的读书人,肯做这些被主流人士视为耻辱的杂书很少很少,偷偷摸摸的看看则是不伤大雅,自己动笔去写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初魏婉娘之所以不相信,在王朗书房里面找到的那叠之上的故事居然是王朗所做,也有这方面的关系,这时代的文人是最好面子的,哪里会去做这种跌份的事情呢?
只能说是王朗他不走寻常路吧?
从书肆里面搜罗回来的那几本书,似乎是很合王朗的胃口,连续几夜都挑灯夜战,将那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他也有新的灵感,之前那个一直停滞不前的故事,似乎是可以继续下去了,窗口的葡萄藤被微风刮得哗哗作响,似乎也在为这件事而高兴。
但写着写着,王朗又觉得不满意起来,他将之前的写的内容搜刮了出来,细细得看了一遍,一个新的故事的雏形正在他的脑中慢慢地成形,他生怕脑中的灵感稍纵即逝,连忙拿起桌上的笔奋笔疾书起来。
青山在一旁磨墨,初时还懒洋洋的偷着懒,有一下没一下的糊弄着,可是后朗王朗写得速度越来越快,他就有些跟不上,被王朗斜了好几眼,不得不奋力起来,累得气喘吁吁,从来没觉得磨墨是个多么累的事,现在却是领教了。
王朗一开起头来,便觉得一发不可收拾般的忍不住再写下去,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十张,才心满意足的坐下了,看着满桌的草稿十分的满意。
自从上次去了三味书屋,夫妻俩便达成了一个小小的默契,书屋里面一到了新书,魏婉娘自己看完了之后,便让人送到王朗这里,她那儿实在是放不下了,不过时间长了也有不方便,就是想找本书来看看,反而要跑到王朗的书房这边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