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那三小时的睡眠是她三天来唯一的睡眠,从在娱乐新闻里看到他的那刻起。
她很清楚,除了这个父母给他的名字,他人生所有的败笔都是因为她。
这次也不例外。
只要不快乐,再大的成就都是败笔。
对音乐,他从来没什么兴趣,奢侈的浪费着那遭人嫉妒的天分。
说起来,他也算是出生在音乐之家。他母亲虽然现在做了全职太太,但结婚前是音乐学院毕业留校执教的声乐老师,而她母亲的父母,他的姥姥姥爷在下海前也都是音乐老师。冯荻六岁开始学钢琴的时候,他也被迫一起学了大提琴。虽然之后的每堂课他都在走神和无聊中度过,却是每次推荐比赛名额的首选。各种获奖照片中永远是一张百无聊赖的脸。
这样的他,和她一起上的课,从没逃过。
这样的他,梦想是像他父亲一样做一名工程师,却以超出录取线近一倍的分数读了一所普通的设计学校。只因她上了那所学校,只因她勉强能考上那所学校,只因那是她能力范围内能选择的最好的学校,只因他说“你上哪所学校我就上哪所学校,你不上大学我也不上”。
高一一年,她从统考第一变成了倒第一。她不是故意旷考的,只是忘了,忘了问旷课时老师都说了什么,忘了自己在班上没有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忘了还要期末考试。
她没办法理解母亲的突然出走,中考前的半年,她疯了一样的复习,猜测着这件事的性质:是惩罚,因为自己不够好的惩罚;是等待,妈妈先去准备,等她中考结束就来接她。她没办法跟着老师的节奏一遍一遍听那些已经烂熟于心的题型,她不分时间场合的找老师问题,她差三分满分的考上了省最好的高中。然后她等着,等妈妈回来,等着她的赞许,等着她来接她。
半年多没剪的头发已经过肩,“该在妈妈回来前剪好的,”她曾想,“可说不定妈妈也觉得上高中后可以换种发型呢?”
整个暑假,她就这样成天成天的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上,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微笑着,期待着,看着门看着窗外。
直到开学。
并不是绝望,她不觉得那是绝望。只是叛逆,只是小小的报复,至少,在一开始。
报到那天,已穿戴整齐的她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突然不想按下去,“如果不去,会怎样?老师会给家长打电话吗?最好是给妈妈打,虽然她的号码早已是空号,但兴许老师知道呢?又或许老师会在放学后找到家里来?不过来的也可能是爸爸,他会是怒气冲冲?还是满脸担忧,怕我生病了或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有可能他会给妈妈打电话,毕竟他是最可能知道她号码的人。”她忐忑的待在家里,等着随时而至的风波,紧张又兴奋。
可谁也没来,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她站在校门口,分班表还没撤,她验证性的向着左上角瞟了一眼,位置毫无悬念。还不等她说什么,班任就自行的为她想好了借口。
“是出去玩没能赶回来吧?没事的。你的书同学们也都帮你领完了。快坐下,马上上课了。”
她看着这个奔四的女人,想一句话戳破她的理所当然,但她没有,她安静的回到了那个被指定的座位。把那句咽下的话变成了行动。
不做作业,逃周二上午最后一堂的体育课,逃晚自习,逃音乐,逃美术……
“学校第一堂课就从没安排过体育,这位女同学,你哪班的啊?不知道已经上课了啊?”
“……”
“你是高一那个入学第一吧?旷了学生代表发言,放校长鸽子的那个。”
“……”
“您这是……逃课?你们这好学生逃课也逃得和我们不一样啊!你逃倒是出去干点什么呀!就在学校车棚里,躺这不锁都没人偷的破摩托车上望天?不是你就算躺,也得躺个好点的啊,边上这个……”
“别碰!”
那是冯荻和这个差点可能成为她第一个男朋友的叫忻洋的人的初见,印象只有一个字:蠢。
床头的水还温着
8
刺耳的防盗警报像下课铃一样回荡在整个学校,忻洋已经一个机灵窜到了他进来时翻过的墙根下了,回头一看冯荻还坐在原处没动,又颇讲义气的回头拉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