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着的妇人当真心如刀绞,同床共枕了许多年的夫君如此对她,她以往的全心全意都成了笑柄,眉目间嘲笑暗生,抬眸定定的看着这个男人,“爷,当真如此喜爱隋姨娘?当初何不休去我,而成全她?亦或者,侯爷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女人家就会无理取闹,永宁侯内心里不想再和她争辩,回头看着仍旧吓得不行的小姑娘,拍拍她后背,伤口上敷的草药,不敢让她随意的动弹,弯下腰蹲在床头,问她,“饿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婉容有点困,把头搭在他肩膀上,哼唧着想睡觉,同时睁开眼睛看向还站立不动的大夫人,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挑衅。
她,是故意的。
大夫人瞬间就明白了关键处,片刻失神后,同样的也冲着小姑娘灿然一笑,随即噗通倒地。
这一年,是永宁侯府的好日子,于年三十,其夫人产下一子,为嫡,皇帝大悦,赐其世子之位。
五载而过,婉容长成了个大姑娘,同她名字一样,温婉绝容,淑雅凝脂,抄了一页佛经,就嚷嚷着累,躺榻上跟永宁侯耍赖,“爹爹,手腕都疼了,咱们出去看枫叶吧?行吗?”
男子蓄了须,不如年轻时英俊,但带着股儒雅致脱的味道,听了小丫头的抱怨,也没停笔,继续抄写。
婉容穿上鞋,几步跑到男人跟前,蹲在他椅子旁边,拄着手臂专心致志的看他,从眉到鼻,然后停留在唇上,淡淡的粉,又薄又润,然后是持笔的手腕,上面的青筋她都能看到,小时候爹爹总爱抱着她,或者圈着她,睡觉也陪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哦,应该是她来了月事以后,爹爹就变了,长成大姑娘也是很苦恼的。
等着永宁侯抄写完一本,才领着婉容出去,他们在法华寺里祈福,顺便尝尝斋菜,正巧出去遇见宣阳世子,婉容蹲礼后,瞄了眼人,全身都是黑色,阴森森的表情,比爹爹还吓人。
后退一步躲在永宁侯身后,宣阳世子眸光微垂,看样子,已经把他忘的精光。
回府了,永宁侯叫住婉容,耐心问她,“你觉得刚才看见的那个世子如何?”
姑娘家的没什么忌讳,直言说,“不喜欢,冷冰冰的,像个冰窟窿。”
男子听后扯了抹笑意,抚摸下她的头发,又问,“那如果,他想娶你呢,又如何?”
婉容对嫁人,也是憧憬的,府中的大姑娘二姑娘都嫁人了,而且颇为和睦,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和她聊聊天,说说闺房话,尤其是大姑娘才生了个小闺女,她还坐车去瞧了呢,漂亮极了,听见爹爹问,反而迷茫了,杏眼扑簌扑簌的弯唇答,“嗯,不如,问问他,愿不愿意入赘?”
永宁侯点点她额头,笑声爽朗,“你个鬼机灵。”
很快,宣阳世子果真上门提亲,永宁侯更换了更贴后,两家正式成为姻亲。
夜深人静的时候,永宁侯自己一个人呆在书房中,挽起袖子画婉容的画像,他每年都会画,甚至于现在都不用参照她的样子,就可以完成,待描绘眼睛的时候,才霎时间觉得心疼,他一手养大的姑娘就要送去别人家了,这种疼,是心头密密麻麻的,还未落到实处呢,长随敲门而入,面色沉重的回禀,“宫中传来消息,陛下被刺客所伤,目前危在旦夕。”
刺客?
甫一进宫,就见龙椅中坐一穿着常服的男子,显然无事,旁边太医跪倒一片,听的上首之人抿唇发话,“朕染了何疾?”
太医院首叠声答,“陛下因忙于政务,引发旧疾,呼吸难喘,并无别处不妥。”
识时务者为俊杰。
待太医们鱼贯而出,龙椅上的男子才支撑不住,略微松了脊背把着扶手,见永宁侯进殿,直接扔过去一个长锦盒,眼眸通红的咬牙道,“我对她掏心挖肝,她竟然还念着之前那个病秧子,罢了,我就成全她,你把那个小丫头带来,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死,很简单,反正,我怎么都得不到。”
明显处于癫狂的皇帝让永宁侯心惊,退后两步跪地请罪,“启禀陛下,微臣已同宣阳世子结成姻亲,吉日出嫁。”
殿中的气氛凝滞,许久,皇帝才松懈一口气,阖上眼哀叹,“你做的好,朕过几日再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见你,总要需个理由,否则,我没有那个勇气。
永宁侯回府立刻着人准备婉容的新婚事宜,又秘密同宣阳世子见了两面,同为男人,宣阳世子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又能护住婉容的身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