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婉容却很忐忑,尤其是临近婚期那几日,常常彻夜难眠,披了衣裳起身,刚出门,就见男人在门前的廊下站着,见她出来,眸弯唇笑,挥手让她过去。
“别害怕,无论我的小婉容到了哪儿,爹都在这儿,嗯?”
又劝说几句,夜太寒,怕她受不住,送了回去,男人仍站在原地,神色掩埋在浓黑的夜色中。
五月初五,宜婚娶,宣阳世子一身大红色婚服,骑高马至永宁侯府前,踢门槛跨火盆,过影壁,进内宅,迎娶新娘轿于西南府邸,鞭鸣后,绕水榭过抄手,齐路至后院正厢,女子于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后端坐,手中抱红圆苹果,腰细臀窄,头上遮牡丹盖头,亦不可摇动。
待宣阳世子应和完宾客,疾步进喜房,一身的红消散了平日里的冷清,微带了烟火气,喜婆子是个有眼力见的,笑得恰到好处的恭维一句,“世子爷当真仙人身姿,红衣更显芝兰,来,喜秤一杆挑喜帕,从此称心又如意。”
男子近前,眸光微亮,抬腕一挑,露出女子真容,曾有云,如绰如琢,婉约卓珏,男子低眉看她,恰巧她也抬眼看他,两人目光相撞,过往依稀可现,女子难挡他焦灼的视线,垂头羞涩的抿唇轻笑。
宣阳世子于左边坐下,示意喜婆子继续,片刻,喜庆的吆喝声响起,“端酒,同甘苦,共患难,合卺觞,合阴阳,琴瑟永合,和睦永远。”
黄酒辛辣,两人本就挨的近,婉容不自在的闭上眼,一口全灌进去,然后松开,一套的程序都结束了,所有仆人退下,红色中只余两个新人,宣阳世子邪眉问她,“你不记得我了?”
婉容吞咽了口水,对于新婚夫君的发难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以前见过?
世子见她不答,倒也没继续追问,把两人裙摆的扣子解开,径自摇了床头的铃铛,吩咐丫鬟准备细汤面,鸳鸯铺盖上,婉容还正襟危坐着,她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把什么东西忘府里了,又因为和这个男人不熟悉,有些畏惧的情绪,反之,世子是嚣张跋扈惯了,可面对美人,他一向是耐心十足,端着面,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婉容挣了一下没挣开,只能跟随着过去坐下,听的前方男人说,“特意给你做的,这一天忙碌,怕你饿。”
女子温顺的拿起筷子挑了两口,然后就不动了,世子只好打横抱起她,往床榻上去。
夜沉沉,新房里细碎的传出来哭泣声,还有男人间歇的安慰声,及至凌晨了,婉容才一身疲惫的睡着。
第二日,宣阳世子的父母亲皆在已故去,所以只要进祠堂拜拜就成,没着急喊美人起来,手指抚摸着她白皙的脸蛋,还是同小时候一样的漂亮,婉容觉得痒,侧了身子继续睡。
世子府中没多少仆人,却都尽心尽力的,不多语不多言,婉容呆了几天后,觉得很舒心,尤其是和夫君熟稔后,宣阳世子并没有职务,所以无需上朝,每天都费劲心思的讨美人欢心,所以,婉容很快就和他玩到了一处。
许多以往没见过的,世子都领着她去看,比如,斗蛐蛐,婉容奇怪的融入他们,也跟着喊常胜大将军,赢了输了不重要,世子说看他们互相打斗才是最兴奋的,还有投壶,因着婉容完全不会,世子就带着她去校场上,于身后抱住她,贴着她耳边慢慢的教,两人感情逐渐升温。
夜里虽然世子还是欺负她,却已经轻松许多,有时候聊聊天,说说情话,相互搂着睡。
等到回门那天,婉容无需上妆就容光焕发,世子给她描了眉,又挑了个发钗,牵着她的手进了永宁侯府。
贱妇前言
初夏的永宁侯府,还带着寒凉的风韵,转过水榭到了荷塘边的凉亭处,不过几日,婉容却觉得过了许久,许久不曾见过这个男人了,一席青墨色的广袖水纹长袍,头顶黑玉经纶圆孔冠,正执壶灌雪茶清水,长随领着人过来,躬身喊了声,“爷,三姑娘回来了。”
男子手一顿,侧身看向亭下的来人,女子清容窈窕,男子意气风发,相邻而站,当为金童玉女的般配,薄唇暗抿轻笑道,“来,坐。”
宣阳世子方知,永宁侯历来是朝中独一无二的好模样,即使已经中年,但难免升起争强好勇之心,直接牵了呆愣的婉容的手,二人行礼问安,随后坐下。
微风不燥,倾袭亭中,婉容明眸抬起,声音带着少有的亲昵,“爹爹,怎么不蓄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