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冻的冰块儿了。”
任二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两个人都穿着拖鞋,裤腿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泥点儿。
“你们拿什么付的钱啊?”
向桓宇几步迈了过来小声好奇道。手里的提兜装的满满当当。拿出退烧贴递给何慧,看了仍旧昏沉的蔚然。有点不确定的问:“真不用去医院啊……?”
正调输液滴数的某大夫顿了顿,慢悠悠的推了推在灯光下隐约有寒光闪烁的镜片,呲牙一笑,毫不吝啬的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我会守着她的。还有,你那袋子里鼓鼓囊囊装的是什么?”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却叫他说的如女王的命令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不知道是被他淡到近乎泛着金属光泽的发色,还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姿态干扰,向桓宇有些结巴。
“就……就是一些老乡,他们送的桃罐头什么的好像……咳。”
“早知道让你去小卖部了!”任二不无可惜道:“这直接刷脸多好这,浪费了,是吧?”
何慧忍不住笑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也骤然回春。
不管他们参加这档节目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确实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位置。
他们是队友。
是一起的。
这种暌违了许久的,在十几岁热血沸腾的时期最不缺的东西,如今却是最匮乏的所在。
似乎所有人都隐隐有一种感觉,好像又都回了少不更事,尽享自由安乐的学生时代,大家齐心协力去做某一件事的充实与自豪感洋溢心间。
这种沉甸甸的满足感让情绪饱涨的如迫不及待要开瓶的气泡酒,不断盘旋着要上升再上升。
像突然找回了散落已久的存单,不管上面的数字是多是少,都是意外之喜。那些已经泛黄纸张,都承载着满满的回忆。
失而复得的感觉,大抵如此。
37章
巨大的落地窗前倒映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宫成按了按已然酸涩的眼角,不去看正朝他走过来的个人,从容的自吧台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马提尼。作为宫家现任的掌舵者,他从来不允许自己露出疲态。没有什么比一个强悍有力的领导者更能稳定人心了。
“你看上去有点虚,伙计。”大喇喇登堂入室的某人毫无顾忌的往他旁边一坐,相当不客气的给自己也来了一杯:“我原本以为可以有一个火热的夜晚呢,真是可惜了。”伊恩故作惋惜的眨眨眼。
没有去关注玩游戏正酣的某人,宫成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清心思。他有多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他很少梦见自己的母亲。一个几乎是家族忌讳的……疯子。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据说是。
在所有人看来宫成无疑是宫氏家族中最出色的一个。即使他的出身并不光彩。宫家的老人对这些讳莫如深。宫家在美国扎根甚早,当时的直系血亲都毫无例外的与当地势力豪族联姻,两三代下来成效斐然。混血的血统已经非常明显了。只有自己的父亲是个例外。或许也只是明面上的例外。
无非就是两个痴迷于艺术的年轻男女的异国恋曲。
也只能是没有终章的恋曲。被现实的气泡一戳就碎的七零八落。宫成的祖父在知道有了他的存在之后火速给宫父安排了一位淑女订婚,宫成的母亲也接到家里的电报不得不独自回国。宫成则被祖父亲自抚养。
他对他的父亲确实没有什么观感。
即使现在让他看来,这是个相当无为的人。既庸碌,又懦弱。丢下一切去中国寻找他的母亲大约是这个半辈子都沉浸在象牙塔里的人做出的最出格的事情。却在宫成祖父的强压下再次抛弃了他的母亲,与家族安排的女人结婚,宣誓。
直到他的母亲再次孤身一人的找来。
她那个时候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再后来,他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就是歇斯底里的吼叫,亦或是呆呆坐在窗台前望着远方的眼神。她被安排在宫家的一处庄园里,没有耗上几年就去世了。那几年国内封锁的很严重,后来他们才查到她的家人都没有熬过那一场浩劫。当年母亲在中国生下的小妹妹也没有了。中国那么大,即便是还活着,又哪里去找呢。
况且,他们都是“不名誉”的孩子。若非宫家正牌夫人一直无所出,他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宫家立足。宫成看着吧台上的影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是张明显的东方面孔,仅仅是这样一张脸,就可以成为当年所有人排斥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