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暗叹,何必云淡风轻样?
谢熠也想拍慕容彻的肩,可知道不妥,只能真的把那口气叹了出来。
慕容彻这才又笑了,这回却满是自嘲。
他看住谢熠,微微摇头,字句铿锵,掷地有声:
“你不自知,朕不自知,她不自知,你说咱们三个,怎么就不能永世不自知呢?!”
谢熠也摇头,万分无奈:“陛下您还不知道她嘛。”
“她哪能不自知呢?”谢熠的神情终于带上一丝嘲讽:“她最喜欢装糊涂。”
慕容彻无语望天,觉得脖子很酸,酸到了骨头里,酸到了心尖上,酸到了梦境深处。
可是再酸,却是不能流露的。
于是他接着看云,看它们一片片飘走。
慕容彻握拳又松开,眨着酸涩的眼,感到无比挫败:“抓……抓不住。”
这时他突然恼怒,一脚踹翻竹椅,目力所及的一切,都沦为他的发泄。
谢熠跟着他一起摔。
好像那个人的所有影子,都会被这样摔得粉碎,不再足以成为一个完整的梦魇。
最终二人气喘吁吁,瘫坐在地,垂着两双红眼,难道一言。
过了很久慕容彻站起来,谢熠跪下来,接着汇报言氏。哪怕戏服沾染尘土,他们依旧从容扮演君臣,无言默契。
好像中间那段,从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自觉很有耽美的天赋!(捂脸~)
跟不离不弃的小可爱们说晚安!~~
第224章 番四 霜满路
谢熠记得柳三汴说过——
从此以后慕容彻是他一个人的作品了。
慕容彻是谢熠的主子、知己、兄弟, 可他从没有将他当成过作品。
谢熠跟柳三汴是不一样的。
谢熠不会像她一样,吃尽苦头去操纵一个人, 美其名曰为国为民, 其实只是为了自己的心。
这份心特别特别珍贵。
谢熠想,慕容彻可能是真的累了。
他说要等那个冒牌货回京, 自己再出来拨乱反正, 将响应言氏的京官一网打尽。
他想关起门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在外面闹得人尽皆知。
偷换君王这事要是流传出去, 必将沦为千古笑柄,陛下不能不要脸。
谢熠提醒陛下:万一晚了一步……
万一晚了一步, 言氏捷足先登, 将龙椅坐热乎了, 后头任谁来,那都是假货。
假作真时真亦假,拜过假皇上的群臣, 自然不会再承认这位真皇上——
他们也怕秋后算账。
陛下听了谢熠的担忧很是欣慰。
陛下想起从前无数次冒险,耳边都有许多声音在劝谏, 如今却只剩一个谢熠而已。
陛下又有些别扭:
他杀了谢熠的妻子和叔父,谢熠还这么忠心,不会有啥非分之想吧?
谢熠非常好笑, 只能重复多年前的誓言:“臣此身早已献与陛下。”
陛下听了很高兴,又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样的话,柳三汴从没有说过?
慕容彻在回京路上,遭言氏大举伏击。他端坐马车之中, 觉得内心空前平静,他轻轻拨弄手中的佛珠,问它怕吗。
尔后他自问自答:“不。你不怕,你怎么会怕呢……”
柳三汴,你这个没有心的人,你不怕风刀霜剑,又怎会怕在我身边?
你只是……厌倦了我啊。
慕容彻掀开卷帘,一滴血溅在指尖。车外腥风漫漫,黄叶染血,扑簌碎裂,如同一具具尸骨,铺向最遥远的峰巅。
在这条路上,他踏着白骨,送走了无数的敌人,也送走了唯有的爱人,今日若不能回去,他就要送走自己。
慕容彻从不输给别人,要输,只输给自己。
言氏下了血本,梅花司的人渐渐不敌,护着慕容彻朝远离京城的方向逃去。
好巧不巧地,真陛下竟然撞上了今日假陛下回程的皇驾。一个浩浩荡荡回京,一个狼狈不堪逃亡。
要揭开一切,这是最好的时机。
一旦言氏执掌大局,真陛下也百口莫辩。
三拨人马撞上,假陛下高喊着护驾,言氏的杀手悄悄退下,慕容彻的卫队便不再逃了。
因为谢熠执掌的禁卫军,并没有护着假陛下,而是涌到真陛下的身边,所有的刀兵,都指向罪魁——
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