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汴问自己,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柳三汴答自己,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心。
思回吃过晚饭,搬了把椅子,在落叶无声飘落的夜里,一人独坐在庭院里,看星星,发呆。
清流同样夜间难眠,出来散步时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脚步不由自主地踱去,在她面前三丈之处停下。
思回仰着脖子,似乎没看见他。
清流借着微弱的星光,看清她脸上亮晶晶的薄泪一行。
清流痛恨自己,为什么她的眼泪,该死的让人心疼,该死的让人想好好疼她……
清流想,她简直是佛祖赐我的劫数。
清流的语气不由带上薄怒:
“怎么还不睡?”
思回扭头擦泪,不愿意搭理他。
不知为何,清流今夜尤其烦躁,抓着个人就想争辩几句,不惜把多年清修的风度全部丢开,只想把这么多年没吵的架全部补回来。
清流说:“我破例把你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你日夜哭泣,惊扰我佛的。”
思回说:“你破例把我留下来,不是为了让我洗衣做饭,当牛做马吗。”
清流辩驳:“我佛慈悲为怀,怎会奴役于人,是你用心狭隘,事事不能看穿。”
思回反驳:“你要是真慈悲,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怎么会永远高高在上,怎么会不肯再省一些用度,接济更多的人呢?”
清流想,她这一句无心之言,真的戳破了很多东西。
其实他也疑惑,我佛高高在上的姿态,究竟是要让世人心生敬畏,还是如她所说,不肯纡尊降贵,不肯多接济一些人。
我佛常说,众生平等,可他似乎并没有做到——
他向来只真心帮助心存善念的可教化之人,而对那些心存执念的红尘中人,从不肯施舍半分慈悲。
所以在这个他本就烦躁的夜里,在这个需要凝神静气的夜里,才会觉得红尘中人的思回,如此碍眼。
清流想,不知皇爷爷今夜,究竟能否化险为夷。
清流想,皇爷爷……
孙儿怕是,遇到魔|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流本性善良。
第37章 慕容楼狗带
柳三汴一夜未眠。
慕容彻那边,春风得意。
当夜陛下有所防备,而他率领禁卫军,作战也很顺利。
湖面上的确驶来一只只小船,水中的叛军也背着箭篓蓄势待发。
慕容楼此时,正风雨不动地随侍在陛下身旁,程埠也老老实实地在群臣之列,慕容彻却命人揪出了藏在暗处的程观音。
陛下有些老眼昏花地指着程观音道:
“这不是程爱卿的爱女吗?什么时候从大理寺放出来了?朕怎么不记得。”
陛下转向身旁的慕容楼,意有所指:
“楼儿你知道吗?”
慕容楼笑得非常得体:“这……孙儿不知。恐怕是程小姐使了什么法子,逃出来了罢。”
程埠面上的沉着一步步皲裂,很快听见慕容楼说:
“皇长孙妃之死本就与程小姐无关,虽说她提前自己出来了,陛下当可判她一个逃狱之罪。”
逃狱,可是死罪。
程埠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程观音说:“陛下,臣女甘愿一死。”
慕容楼很满意,给程埠递了个眼神,后者了然,略略安定——
定罪都不要紧,反正很快变天,只要程观音不多话就行。
孰料陛下一句话立刻让程埠不淡定了。
陛下说:“彻儿,你送程小姐一程,就西子湖吧,多干净。”
西子湖中,藏龙卧虎,伏兵既出,只有被践踏至死的份。
程埠眼睁睁看着程观音被推入湖中,死死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程观音绝望了,她心知程埠绝不可能回头,又恨父亲绝情,又恨父亲对他自己都这样狠心。
最终还是陛下有些不忍,一如当年他牺牲自己的女儿那样,无比理解程埠的心情。
陛下说:“程埠,朕给你一个机会。”
程埠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慕容楼一剑封喉——
程埠作为反贼注定是要死的,交出一具尸首也是一样。
慕容楼露出凶相,大臣中立时有人与他站在一起,他的暗卫们悉数现身,很快就杀倒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