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惟芳愕然半晌,淡淡笑道:“李大哥又何必客气?看你这付斯文相儿,还不知李大嫂是一个怎样温柔淑雅的美人儿呢?”飞红了两颊,一颗芳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李珏奇道:“什么李大嫂?”忽然回过味来,“我这样一个浮萍浪子,谁肯要我?”说到这里,却觉失言,便又住口。
偷看辛惟芳时,见她娇羞满面。
两人俱都无言。向天空中望去,见那蓝蓝的夜幕之下,正明晃晃地斜挂着一弯月牙。
一世情缘
吃了夜饭,两人就在岭上宿歇。
李珏失了内力,终于支撑不住朦胧睡去,睡梦中有个红衣少女在眼前晃动,分不清到底是辛惟芳,还是唐惜惜的面影。
辛惟芳见李珏睡着,便就地倚在一棵树上,想着女儿家的心事。她想到自己小时受到父母的疼爱,和哥哥在一起玩耍的情景。后来有一天下雪啦,那雪下得好大,街上不见一个行人,爹爹病在床上,自己和哥哥玩捉迷藏。后来大门被撞开了,进来一帮蒙着头脸的坏人,杀了爹爹,杀了妈妈,还杀了家丁、仆人和叔叔伯伯们。自己在墙缝里吓的想哭,却被老家人捂住了嘴。
后来蒙面人发现墙里有人,便要推倒墙壁杀人。这时来了叫化子爷爷,来了师父,把自己和哥哥救走了。从此以后,自己便住在峨眉山,学了满身的武艺,闯出“红衣侠女”的名声。可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哥哥,连这最后一个亲人,也不知下落。
师父待自己很好。她还想要自己继承她的衣钵,做峨眉派的掌门。可自己不想做什么掌门,做掌门要出家为道,还要管那么多事,自己怎么能成?师父说自己若能找到如意郎君,那就可以不必出家,也不必当掌门了。现在遇到这个李大哥,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如意郎君?他内力没了。那有什么打紧?自己可以帮他从头练起,还可以求师父给他疗伤。既使疗治不好了,那又有什么打紧?只要自己喜欢他,而他又喜欢自己,那便够了。何况自己与他已有了肌肤之亲,不嫁给他又嫁给谁去?又何况自己还替他把尿,还看见了他的……
想到这里,辛惟芳的脸便又烧红起来,不敢再往下想了。再过一会儿,眼皮沉重起来,不知不觉地入了梦乡。
松林如诗,泉流鸟鸣。
当辛惟芳醒来时,李珏已走在去成都的路上。他从辛惟芳的眼中看出那片柔柔的深情,不敢再和她相处下去,也不敢再和她同行。他怕自己把握不住,徒惹大伙儿伤心。
李珏几番运用“五行大法”疗伤,但不见效用,便知自己所受内伤非同小可。他想取道成都,打听一下辛无疾和唐惜惜的消息,然后去寻找师父王玉石,请他给自己治伤。
日中时分,远远望到成都府的城楼。正行走间,忽听路旁竹林内“笃”地一响,又一声□□。李珏心内疑惑,拨开疏竹看时,见一黄衣汉子浑身浴血,正扶着竹杆,盯视着自己。李珏骇了一跳,返身便走。不防那人蓦地伸出手来,搭住李珏右肩,嘶声道:“兄弟,别……别走,有……有事请你帮个忙好么?”
那汉子手劲极大,李珏失了内功,一下子便如钢钩钩住一般,只觉半边身子酸麻,登时动弹不得。
那汉子试出李珏毫无武功,登时释然。李珏索性装作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变颜变色地道:“老兄,你干什么?我秀才身上可是没钱。你看我身上衣裳光鲜么?这可是借隔壁张大善人的儿子的,要去相亲装门面的,你老兄抢了我的衣衫,我秀才便只好远走他乡,去受嗟来之食了。”
那汉子松开手,去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来道:“秀才相公,你帮我跑……跑趟腿,这银子便归你。”
李珏见到银子,眉花眼笑,一把抓过来抱在怀中道:“当真是送给我秀才的么?”
那汉子喘息道:“那还能骗你?”
李珏闻之大喜,把银锭装到怀中去,却失手掉下地去,砸了脚背。他一边哈腰拾银子,一边喜滋滋地道:“跑什么腿,你说,你说!”
黄衣汉子提起钢刀,“嚓”地割下衣襟,用中指在伤口上蘸血写道:“辛无疾等啸聚峨眉山,请秦捕头率合衙捕快速协助安刺史进兵。柯百能逃入湘境,金蛇门残余狂奔鄂地,此两股悍匪既然已出蜀地,皆不足论。”
李珏看了这几句话,心头不由大震,这才明白前日卧牛谷突然出现官兵,原来是秦逐天所勾引。想到大哥现困峨眉山,随时有被官兵围剿的危险,不由“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