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汉子哼道:“秀才也知江湖中事么?”
李珏陪笑道:“我秀才只知诗云子曰,哪里知道江湖之事了?虽也读过《公孙大娘舞剑器》和《虬燃髯客传》等书,却也是消遣,不信有实。”
黄衣汉子皱眉道:“那你看我写字,怎地惊叫?”
李珏陪着笑脸道:“我秀才看到老兄蘸血写书,眉头不皱,这等大勇直堪与关云长刮骨疗毒相比,这才敬叫出声。老兄言之谬矣,我秀才适才是敬叫,非是惊叫。”
黄衣汉子哼了一声,将血书卷起,递与李珏道:“劳驾将……此书送到成都南街秦捕头府上。送达之后,秦捕头还有重谢。”
李珏将血书纳入怀中,说道:“秦捕头府上么,我秀才认识,请老兄尽管放心。”
黄衣汉子点头,突然目现凶光,顺手将一杆粗竹斫断,嘶声道:“秀才,此信干系不小。若是送不到秦捕头府上,你的脖子也像这根竹杆一样!”
李珏满口应道:“我秀才受人之银,忠人之事,请老兄放心!”心中暗骂道:“龟儿子,手劲倒是不小。”那汉子道:“去罢,秦捕头自有银子赏你。”李珏自语道:“还有银子赏吗?那可是财星高照,妙不可言。” 奔出竹林。
忽听背后“咕咚”一声,回头看时,见那汉子支撑不住,扑地倒了。
离开林子,李珏心急如焚,便不再进城,折身向峨眉山方向走去。看看天色已晚,前面闪出一座市镇。李珏见镇外到处都是营帐,心道:“怎地这里驻扎了这许多马兵?我正愁没有马匹代步,何不瞅准了偷他娘的一匹?”计议已定,走进镇内,看到一间酒铺。
只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俱是蜀国官兵。李珏刚踏入店门,跑堂的迎上来,双手一展:“秀才,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了?”
李珏奇道:“你这里不是酒店吗?我秀才进来,自然是要吃饭喝酒。”
跑堂的笑道:“我们这里今日被成都府的官兵老爷们包下啦……”
里面走出一个高大军官,问道:“小二,出了什么事?”跑堂满脸堆笑:“韩将军,这个酸秀才要吃酒。小的怕他阻了您老的兴头,正撵他别处去。您老自管吃酒,小的打发他走便是。”
李珏怒道:“你这狗奴才!”
跑堂的道:“穷酸,你这是自找不肃静。”那军官哈哈一笑:“秀才相公要吃酒,小二尽管放他进来,无妨。”
进得门来,李珏掏出黄衣汉子送的那锭大银,往桌上一摔。小二见了银子,不再回嘴,只管将些好酒好菜端上桌来。
那韩将军桌上有七八个军官,见这秀才出手阔绰,均感诧异。
李珏一边吃喝,一边瞅着门外的那几匹高头大马,在肚里犯寻思。那几个军官见他呆怔怔地,也便不再在意,各自吃酒叙话。
那姓韩的道:“王兄,你可听到过‘降龙打狗,渡劫神针,巴山双绝,无毒断魂’这几句话么?”
姓王的军官道:“自然听说过。据说这五个老儿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也不知是不是。这五人不在峨眉山,是他们的幸运,若在那里,定要他们尝尝我老王的五钩神飞金錾枪。”
旁边一个军官笑得把酒都喷了出来,连说“吹牛,吹牛”。姓王的羞怒难当,便要发作。那姓韩的道:“二位休要伤了和气。常兄弟虽然说话鲁莽,可也是实情。那五位老前辈武功卓绝,岂是我等能望其项背,王兄讲话太没有边谱。”
姓王的听了便不再言语,干了杯中酒,神色间颇不服气。挨着姓常的另一军官道:“王老兄向来不说没边谱的话,这我老高是深知的。”
那姓王的军官大喜,拍拍胸脯道:“怎样?还是高兄弟最了解我。”
姓高的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那姓王的将脖子伸出好长,一股劲地咽着唾沫,只盼替他咽下那口菜,好腾出他的舌头来替自己说话。高军官放下筷子,又掏出手帕擦了嘴手,这才说话:“王老兄知道降龙打狗已死,渡劫神针几十年隐身江湖,萧无毒又在新野闭关练功,来不得西川,巴山双绝又不在峨眉山上,他如何不敢吹这大牛?韩兄说他没有边谱,老高不同意这个说话,老王向来是最有边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