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捧腹大笑。王军官大怒,刷地站起:“姓高的,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韩军官拉他坐下,笑道:“高兄怎么知道巴山双绝不在峨眉山?左老二参加了卧牛谷之会,这是大伙儿都见到的。他不随辛无疾去了峨眉,却去了哪里?”
高军官道:“前日京城柯府一夜间被烧为白地,柯百能连夜携妻带女逃入湘境,诸位可知是谁干的?”众官道:“是你干的?”高军官道:“我老高哪有这等本事?我连这个小牛也不敢吹。那是左老二干的!连柯百能这等本事,左老二都能降他,又何况其他四绝?巴山双绝向来同出同归,左老二既在成都,老大岂能在峨眉山?”
韩军官笑道:“五绝不在峨嵋,王兄的五钩枪可以大显身手啦。到时多多擒杀叛匪,韩某回京定为诸位兄弟请功!”
众官听了,眉飞色舞,齐都跃跃欲试。
李珏听了半晌,猜想他们定是成都安刺史部下。那王姓军官偶一侧首,见李珏若有所思,冷笑一声,将杯中酒猛地泼出,叫道:“呸,这酒是酸的!”
那杯酒拉直成线,直向李珏射来。李珏叫声“啊哟”,酒水已到,淋了满头满脸。王军官故作失手:“啊哟,秀才相公,对不住!”离座上前,帮李珏揩抹头脸。李珏道:“唉,这是怎么说?我秀才这身衣服,是借的隔壁……哎,真是‘秀才遇到兵’了”。
王军官见他躲酒时动作笨拙,不懂武功,哈哈一笑,回归本座。众官瞧得清楚,也都戒心全无。
李珏不敢多呆,结账出店,学着秀才的穷酸相,一步三摆地出了镇子。至于偷马的事,那是想也不敢想了。
走出十里,眼看日色向晚,道路朦胧。李珏心内着急:“似这般走法,何时到得峨眉?”忽然听背后蹄声响亮,一辆马车疾速驰来。
李珏心道:“敢是官兵发现我的破绽,追上来了么?”马车已驰到面前,嘎地一声停住。驾车的汉子扬鞭道:“这位相公,可是要去峨眉山么?”李珏奇道:“你怎地知道我秀才要去峨眉山?”
那车把式哈哈笑道:“秀才?可有腰里缠着兵器的秀才么?有人出钱要咱送相公去峨眉山,你可敢上我的车么?”
李珏暗道:“他连我的底细都知道了。我怕一个庄稼汉子何来?他若是扮猪吃象的高手,反正我也打不过他,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怕。老子一双肉脚可跑不过他的四个马蹄,两个轮子。”想到这里扬声道:“有什么不敢?上去便上去!”
车内铺有软垫被卧,极为舒适。李珏困极,不多时便进入梦乡,也不理会车向何处行驶。等他睁开眼来,听到车顶上刷刷声响,掀开窗帘看时,见车外扯绵撒絮,飞起满天大雪。李珏暗想:“还没有进入寒冬,竟已下了两场大雪。”
车把式在前面回头道:“相公,醒了吗?”
李珏道:“啊哟,下雪了。你老哥在外边可不淋着了吗?快进来取取暖罢。”
车把式笑道:“这雪下了一夜啦,你才知道!咱有笠帽蓑衣,在外边正好观赏雪景呐,你要不要出来瞧瞧?”
李珏笑了笑,不再言语。肚里只顾思量,出钱雇这车把式的人,是什么来路,跟自己又有什么干系。门帘一掀,跌进一个酒葫芦来,又有一包卤肉熟食。车把式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相公吃些酒取暖,卤肉熟食也将就吃些。到前面镇店,就有美酒佳肴等着咱们享用。”李珏愈加感到诧异。
到了前面镇店,果然有一酒保立在雪地中相迎。那酒保问车把式:“是车上那位相公么?”车把式点头,车马被引入客栈。
酒饭已了,李珏要掏钱算账。那酒保笑嘻嘻地,非但不要钱,反而送上一个包裹:“相公的酒钱已算过了,这是贵友送相公的盘缠。相公要住在小店,房钱也已足够了,相公要行路,那也请便。”
李珏打开包裹,见黄澄澄地,白灿灿地,尽是黄金白银。询问酒保送银人姓名相貌,酒保尽推不知。李珏一肚子狐疑,登车上路,到晚间又逢一店,酒保在路口冒雪相迎。吃喝完了,酒保不要钱,也说“相公去留自便”。
车把式酒吃多了,眯着一双醉眼:“相公要连夜赶路么?此间离峨眉山还有五、七十里,夜间冒雪上山,可是危险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