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成突听喊声四起,暗道:“老朽势单力孤,这杀子之仇今夜是难报的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想罢,托地向后一跳,叫道:“李珏,且住!”李珏扎住脚步,奇道:“怎么?”郗成道:“是英雄好汉,便一对一地分个上下高低。”
李珏怒道:“狗贼!老子正要亲自杀你,为先师报仇。”
郗成道:“那好,咱们到宫外去打!”说着转身跑下,掠上花园宫墙。李珏叫道:“狗贼,不要逃!”和唐惜惜二人联袂追下。李煜此时已回过神来,高声叫道:“两位壮士侠女,救驾有功,朕当重重有赏!”李珏道:“你还是重赏壮士,让他们去焚烧宋船罢!”早一溜烟地越墙去了。唐惜惜回眸一笑,纤腰微扭,也倏然而逝于宫墙之外。
李煜看到李珏的脸面,心中猛地一跳:“这人怎么跟朕如此相像?”
这时一众御前卫士鼓噪而进,齐叫:“捉刺客,捉刺客!”哪里还有刺客的踪影?
郗成展开轻身功夫,一口气翻过得胜门城墙,已到了城外,顺着千竹林御道向北疾逝。后面紧跟李、唐二人,也飘出城外,向北急坠而下。
夜阑灯珊,谯楼上正打三更鼓点。
郗成在前,唐、李缀后,成品字之形,疾奔登上梅山。正当梅开之季,满山坡一片雪白,一股股清香随风浮动,沁人心脾。李珏喝道:“郗成,你看这里梅花遍地,风景最佳不过,便作为你的葬身之所罢。”
郗成转身,切齿道:“小贼头!你屡次辱我,老爷岂能跟你干休?你们两个,是一个一个地来,还是并肩子齐上?”
唐惜惜跨步上前:“便是咱们师兄妹,切磋切磋如何?”郗成道:“至好不过。”李珏轻道:“惜惜,还是我来斗他。”惜惜嫣然一笑,说道:“无妨,他是我的手下败将。”长剑一挽,斜刺郗成右眼。此一招唤作‘玉女穿针’,是‘玉女剑法’中的精彩招式。
郗成身子斜走,钢杖挑向惜惜腰肋。惜惜左足前跨一步,剑尖已到了郗成哽嗓。此一招却唤作‘望梅止渴’。郗成叫声“贱人!”来一式黄龙大转身,躲过此剑。这一式若在平阳之地使来,本来极好,下招便可顺势施展‘犀牛望月’,钢杖直刺对手前胸。那时对手剑在外围,无法回护,必然引身疾退,自己趁机追击,便可稳占上风。但郗成忘了身周尽是百年老梅,左脚跨出,踏上暴露土外的梅根,便是一个踉跄。
唐惜惜眼快手快,这一路‘玉女剑法’又是专以奇诡飘忽、速度奇快见长,得此良机,更不迟疑,叫一声“着!”郗成闷哼一声,右腿上中了一剑,剑尖险些透股而出。
郗成痛入骨髓,脸上已经见汗。唐惜惜抽剑,不料剑锋已嵌入郗成骨缝,竟抽不出来。郗成疼得面目扭曲,钢杖斜扫,“当”地一声,将惜惜的长剑砸为两截。
唐惜惜吓了一跳,手执半截断剑,呆了一呆。忽听李珏叫道:“惜惜,闪开!”一道白影直冲云宵。抬头看去,见郗成缓缓下降,身形一化二,二化四,四化九,已幻成九个人形。
李珏为救惜惜,顾不得危险至极,身形扶摇直上,钻进九形中心。
郗成自上次在德阳城中王家堡受创,后来日思夜想,只是揣摩怎样破去李珏这轰天一击。他本来才智过人,且历经恶战无数,临敌经验极为丰富,后来终于琢磨出其中的关要。见李珏重施故伎,郗成早已有备,当即深吸一口丹田之气,九形顿时又聚为一身。
李珏陡见满天幻影消失,又听背后恶风不善,暗道不好,长剑向后挥出。剑杖相交,便听“当”地一声大响,李珏手中长剑折为两截,胸口如遭锤击。以二人功力而论,李珏高出一大截。但长剑是轻盈之物,与钢杖硬斫实碰,在兵刃上先就吃了大亏。李珏暗道:“怎地这厮内力忽然暴长?”高手对阵不容走神,转念未已,背上已中了重重一击,头重脚轻栽了下来。听得“喀喀嚓嚓”一片乱响,梅枝被砸断十数根,李珏重重摔倒在地。
唐惜惜惊呼一声,叫道:“你不妨事么?”抢上前来。一颗芳心砰砰直跳,吓得花容失色。
李珏“鲤鱼打挺”纵起身来,摸着背后裂开的衣衫道:“直娘贼!打坏了老子的衣衫,岂能与他干休?这衣衫可是皇宫之物啊。”他功力深厚,这些日来常以参茸等大补之药为食,内力更是进了一层。郗成钢杖虽猛,但腿上有伤,所发功力便不及平时的三成。饶是如此,李珏也是疼得呲牙裂嘴,口中大骂“直娘贼,老狗头”不休。唐惜惜见他无事,这一喜非同小可,“嘤”地一声,投入李珏怀中,伸出玉手,轻轻抚弄李珏后背。只要情郎无事,便是万幸,这一欣喜之情非得表露不可,至于强敌在侧,那也无所顾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