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软玉在怀,心情激荡,吻了一下惜惜香腮,说道:“咱们先把老贼宰了再说。”惜惜脸儿一红,说一声“是”,两人各执一把断剑,一齐回头。
月光如水,梅影婆婆。哪里还有郗成一丝儿人影?
李珏斩下一株梅枝,恨道:“不杀此贼,誓不干休!”惜惜道:“他腿上有伤,肯定跑不远。你搜东边,我去西边瞧瞧,谁先见到他,以口哨示警。”李珏点头,说声:“你要小心!”抢先奔上东边山丘。惜惜向西首巡视过去。
月色已经偏西,梅山一片朦胧雾色,香气从林间升起。两人搜了一个来回,又碰到一起,相对摇头。
正在这时,忽听东侧陡坡下“啊”地一声长呼,惨烈如兽。二人奔上东坡,见坡下一蓬枯草都被压伏倒地,草叶上染满一片鲜血。又见北边一个瘦高青衫老者,正向着钟山狂奔,瞧背影正是郗成。
李珏“啊哈”一声,叫道:“老贼狗,快些回来,前面有老虎!”郗成听见,身子一顿,又猛冲向前。原来,郗成见李珏砸断梅枝,砰然而倒,当即便要挥杖上前,以除此大敌。不料钢杖甫举,胸口一窒,真气提不起来。又见李珏挺身而起,若无其事,不禁骇然大惊,转身便逃。
郗成跑了数步,回头见唐、李二人正相拥相抱,暗道:“天可怜见!”奔上东面高坡,和身滚入草丛。腿上那半截断剑触地,向骨缝里扎得更深。郗成疼的满头是汗,浑身发抖,口里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待了半晌,体内真气畅通。耳听坡上李珏漫骂声不绝于口,当此险绝之境,心想老子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想到此处,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却觉中剑之处痛不可当,险些晕死过去。郗成暗中咒骂,听李珏脚步声向西奔去,暗忖:“等天亮了,更无藏身之地。”索性闭了双眼,右手捏住半截断剑,“噌”地将剑尖从骨缝里拽了出来。
剑尖嵌入骨缝,被用力拨出,直疼得郗成心尖一颤,脸上肌肉乱跳,忍不住长声惨呼。呼声出唇,便觉大事不妙,疾忙扯了一条衣襟扎住伤口,向北便逃。这时急于奔命,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身力气,竟忘了钻心疼痛。
李珏想起去年千里追击郗成的情景,叫道:“惜妹,追他狗日的,老子要他赔我的绸衫!”惜惜道:“呸!骂得这么难听。”二人纵下高坡,向北追击。
郗成回头见唐、李二人追来,惊破魂胆,强忍着钻心疼痛,向着东北群峰叠峦内疾窜。遇沟即跳,逢林则钻。不一会儿功夫,两条裤管已被枯枝荆棘挂得稀烂,小腿鲜血淋漓。伤口处布带缠得不牢,被灌木刮了几下,重又披散开来,被树枝野草连挂带扯,更增狼狈。钻进一片密不透风的山林,一屁股坐了下来,系好布带,呼呼喘气。
心神未定,忽听李珏的声音言道:“噫,这个狗贼,怎地一忽儿便不见了?”竟是近在咫尺。又听唐惜惜道:“西边林子这么稠密,莫非他藏在这里?咱们过去搜搜看。”
郗成亡魂皆冒,却又不敢发出响动,只得四肢俯地,悄悄向北爬了十数丈,然后才站起身来,慌张前行。
天交五更,尚未破晓,林中目不视物。
李珏不耐烦起来,挥起断剑,将眼前树木一阵乱砍。唐惜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附耳对李珏说了几个字。李珏心头猛然一亮,高声道:“惜惜,咱们点上一把火,把老贼狗烧成烤鸭子罢!”惜惜道:“他是我同门师兄,这样惨死,我心下不忍。”李珏道:“这厮杀了我四位恩师,这样死法,已是大大的便宜。拿火石来!”他说话时运上内气,故意让郗成听见。虽然是在隆冬,但江南树木正茂,焉能轻易点燃?可郗成已是惊弓之鸟,一听对手要放火烧山,早吓得屁滚尿流,发足向林外便奔。
唐惜惜听到北方树叶连响,说道:“郗成逃了!”李珏大喜,追击林外。
出得林来,眼前蓦地一亮。见天边已显出一抹晕红,已到黎明时分。郗成不敢停留,沿着山脊向东北方向疾逃,李珏反倒不着急了:“咱们省着点力气,慢慢地追罢。”
唐惜惜奇道:“怎么?”
李珏哈哈一笑:“前面是大江拦路,他能跑到哪里去?”惜惜更加奇异,问道:“你怎么知道前有大江?”李珏吃了一惊:“是啊,我怎知道前有大江?我从未来过金陵,怎地老觉得如此熟悉?”惜惜听他自言自语,更加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