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惜双肩一抖,眼圈儿红了。她背过脸去,若无其事地道:“爹爹净逼着我练功,我才不想家呢。”李珏却想:“你爹爹逼你练功,虽然严厉,毕竟为了你好。哪里像我,想要见上爹爹妈妈一面,也不可得。”又听惜惜道:“你看那银河的西岸,隐藏着缕缕黑云。五行之中,西方主金,生水之象。那云彩又显黑色,呈玄武之形,水气来自北方坎地。当今隆冬天气,那水气遇冷化雪。十二地支中亥、子属水,这雪要下,便在今晚亥末子初。”
李珏愈听愈奇。不料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心中,竟埋藏着这许多稀奇古怪的学问。他轻轻地赞道:“惜惜,你真了不起。”
惜惜小嘴一扁,笑道:“这算什么?我爹爹那才叫学问呢。”忽然眉头一皱,“今夜有雪,咱们还是上船去罢。”
李珏吃了一惊,说道:“什么?”见惜惜神色古怪,用手按着下身。低头望去,星光照耀之下,却看见一缕暗红,自惜惜□□流出,浮上水面。轻轻一闻,竟有一股血腥气。李珏不知是女子潮红,急道:“惜惜,你又受了伤么?你腿上在流血。”
惜惜脸上变色,像是害羞,又似是厌恶,嗔道:“你倒底上不上船?我可要自己上去了!”站起身来,伸手去抓船尾的枪杆。李珏道:“好,上船便上船,老子怕他郗成甚么鸟?”伸左臂揽住惜惜的腰肢,右手将铁枪拔了出来。铁枪拔出,二人身子一沉,向海中坠落。李珏将枪尖向船帮上一点,借势飞起,已轻巧巧地落在船尾甲板之上。
惜惜侧头一笑,赞道:“好一式蜻蜓点水!”李珏扯去枪杆上的绳索,系在船尾道:“咱们且留着这块木板,也好做个退路。”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黎明时刻,船上依旧毫无声息,那鹅毛大雪却下得愈发紧了。
李珏先运气炙干了衣上的积水,再施展“五行练气大法”,帮助惜惜冲关通脉,对她□□流血的事情却不敢再问了。唐惜惜被大铁锚撞中了右肋,内伤着实不轻,李珏忙了大半夜,冲开了她督脉三处大穴,重运内息,缓缓撞击头顶百会穴。这百会穴系人体任督二脉的交汇之处、采气行功之所,极是紧要。待此穴一通,便打开生死玄关,通了天地之桥,惜惜所受的内伤也可痊愈。
两人屏心静气,不敢有丝毫怠忽,全力施为。此时他们体内真气充盈,衣衫向外凸出,便如两个装满了空气的皮球。李珏心中明白,此时即便有一个三流武功的敌人前来,也不免前功尽弃,性命难保。也是因为他心中先有了“郗成不在船上”的意识,这才敢于放心施为,给惜惜疗伤。至于隔壁舱中的一众水手,则为李珏的神功所震撼,并不敢发出半丝异声。
正在全力助惜惜冲关的当儿,忽听板壁吱地一声响。声音虽然不大,李珏却是如闻雷鸣,大吃一惊。他双掌不敢离开惜惜掌心,盯着板壁,暗自忖道:“菩萨保佑,但愿是一只阿猫阿狗。”但听那声音,便知道绝计不会是一只阿猫阿狗。
唐惜惜背对板壁,灵台空明,听不见身外的一切动静。她忽然觉出李珏的内息变化,暗自诧异,精神微分,冲到百会穴的真气又退了回去。李珏暗自心惊,凝神静气,不敢再有分神。
又听吱地一响,对面的板壁突然向里凸了出来,就像是一块湿泥经匠人用模子一印,便印成一个突出的阳形人体图案。李珏毛骨悚然,一颗心跳成一团,暗道:“不管是人是鬼,先破他一破。”咳出一口浓痰,“波”地向对面板壁吐出。
浓痰自唐惜惜头顶掠过,“啪”地打在那凸出来的板壁上,竟将板壁击穿一个小孔。随着一声脆响,那板壁竟整个地向舱内扑落下来,一条青色人影从壁洞中急纵而入,挥掌拍向唐惜惜后心。这一下来的奇快,就如电光石火,李珏来不及救护,唐惜惜背心早着了一下重手,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那青衣人再次挥掌,拍向唐惜惜后脑。细看来人面目,不是泰山鬼箫郗成,又是何人?
李珏叫道:“好狗贼!”将惜惜拉近半尺,右腿自惜惜肩上踢出,踹向郗成前心。那郗成早已成竹在胸,右掌挥出,和李珏脚底板接实,左掌仍是拍向唐惜惜后脑。李珏此时便有通天之功也已无能为力,叹了一声,竟自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