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面啸声顿歇,一声娇斥道:“什么人?”话音里透出愤怒。
王玉石不答,认准声音来处,左掌护胸,右手握指成钩,闪电般搭住那人肩上衣衫。
洞中那人正是吸血狂魔颜如玉。见来人身法奇快,颜如玉吃了一惊,左肩一卸,足尖已勾住地下婴儿腰背,准备将婴儿当作暗器射敌,好夺路而逃。
王玉石身手何等了得?一进洞便听出婴儿喘息的位置。不等颜如玉脚尖搭上婴儿背带,王玉石便施绝学,左掌翻腕猛推,右手向空中虚势一捉。颜如玉被掌风推出数步,那婴儿却被丝线扯住般上升,落入王玉石掌中。
颜如玉只觉来势沛不可当,接连变幻好几个方位才将掌风消去、拿桩立定。她强自稳住心神,吐一口浊气,尖声道:“降龙掌法,控鹤功!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玉石并不答言,托了婴儿,滑步出洞,轻轻一折身,向山下如飞而去。白不舍立在洞口,见王玉石得手,刚要上前问询,却听王玉石一声长叹,早去远了。
白不舍满腹疑窦,却见眼前黄光一闪,一条人影从洞中飞射而出,直向山下奔逃。白不舍猛醒,叫道:“妖女,今日上天入地也要杀你!” 摆铁拐便追。见颜如玉提着长剑,一手按在肋下,显是受伤不轻,但仍是奔驰如飞。
天空中依然飞琼撒玉,雪意盎然。雪地上两行脚印迅速向西延伸,新雪飘下,又旋即将脚印掩没。
远处有婴儿的哭声相闻于群山。
蜀道艰难,山高水险。川东一带群山环绕,人迹罕至,名唤米仓山。山脚下有一个岳家寨,三百余户人家,寨中人大都以狩猎为生,民风淳厚。岳家寨虽然不大,却占据了两国的地方,东寨属南唐国,西寨归蜀国管辖。因为此地极为偏僻,山高林深,虽占国界建寨,但官府管不到,也就没人理会了。庄户们煮盐而炊、织布而衣、猎兽而食,倒也逍遥自在,“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这一日向晚,寨中群犬狂吠,脚步响处,一个中年文士自东而来,敲开村首的一家柴扉。这家主人名唤岳一斧,刚刚上山打猎归来。听敲门声响得凶恶,赶忙打开柴门,那敲门人早已挤了进来,单手施礼道:“劳驾,远道行人错过宿头,借请贵宅歇息一晚,房饭钱明早一并相谢。”
岳一斧看来人文士打扮,往屋里相让:“先生自管请进,天下有谁顶着房子走路哩。”偷眼打量来人,却吃了一惊。见那人四十岁上下,长相清癯,只是面色铁青,精神疲惫。怀中还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得粉子都一般,金堆玉砌,好生俊俏,呼呼地睡得正香。
将客人让进屋内,岳一斧献上野茶,命老婆打火做饭。那文士并不多言,胡乱扒了两碗饭,酒也不吃。饭罢,铁青的脸色却变为苍白,精神更加萎靡。岳一斧问道:“先生,你敢是病了么?”
文士道:“不妨,些许小恙,我自己会调理。我疗伤的时候,这个小儿,却要请你家大嫂替我带一下,还望老大哥俯允。”
岳一斧爽快地道:“这有什么呢,我家老婆子刚生完孩儿,奶水足着哩。一个也是带,两个更好养的,您老先生放心吧。”把孩子接过来,送到里屋去了。那婆子见了这个粉妆玉琢的娃儿,乐得拾了一个金元宝似的,就解开怀儿喂奶。那孩儿饿得很了,□□一到嘴里就吃的呜咂有声。
岳一斧乐颠颠地跑出来,笑道:“先生,小公子可真是饿了。他妈妈呢?”
那文士皱眉道:“让老虎吃了。老哥肯为我带几天孩子,在下感激不尽。我身上有伤,说不定要多打搅老哥几天。这里是十两银子,权作我们爷儿两个的房饭钱吧,老哥不要嫌弃轻薄。”从怀中拿出一锭纹银来,放在桌上。
岳一斧眼睛一瞪,不悦道:“老先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呢。慢说你爷儿两个,再多两个人又能吃多少呢?我们这里的村民都是自种自吃、自织自穿,不缴税不纳粮的,要这银子也没有用处。”
那文士将银子塞在岳一斧手中,不再说话。岳一斧只得将银子收了,领那文士到了西厢房。文士见那铺盖虽是粗棉织就,倒也清洁,心中颇喜。岳一斧见他面色不好,问道:“先生,你身子没有大碍罢?”文士道:“不碍,在下就是郎中。”
岳一斧大喜,说道:“那太好啦。你老先生养好伤后,干脆就住在咱们寨子里不要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