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房里的玻璃心_作者:zs橙黄橘绿时(47)

2018-11-29 zs橙黄橘绿时

  “我说真的,小姑娘挺漂亮,人也聪明,我觉得——”

  “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呀!我家宝贝怎么可能跟一个疯子的女儿——”

  “嘘——两个在外面玩儿呢!小姑娘是小姑娘,她娘是她娘,有什么关系,看你扯到一起……”

  “老公,你看看郑家的情况,搞没搞错?!穷不说,还有那么大个包袱!你呀——”

  “人家姑娘还是挺好的,以后是个有出息的——”

  “有出息有什么用!她妈妈刚刚进厂的时候也好好的,还是厂里第一批大学生呢,你看看现在……”

  “你的手怎么划到了!”吓到他不是我的本意,盯着沁出来的血珠子,我晃了神。

  那时候我还很小,后来我就再没有去过。

  2012年6月26日 多云

  期末考试因为反常的高温稍稍提前了两天,这对我们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教室已经是不愿回忆的狭小的蒸笼,人人都不想闷成一坨坨的发糕。正当我们因为考试提前、假期延长的前景雀跃不已时,气温又耍弄我们似的偏偏骤降下来,第一次这么讨厌丝丝的凉润。

  反复无常的学校立即收回了提前放假的昭示,于是就在勉强能撑住的温度里得过且过。

  早上大家的情绪还正是饱满的时候,我看见他们团团围住教室前门,不知道有什么新鲜事。我本来没有兴趣去看,但颜妍精精神神地拢来找我们说:“你们看么,不知道是谁,把贴墙上的成绩表揭了下来,撕得粉碎地丢在讲台上……你们说说这谁这么变态呀?!”我很惊讶有这样的事情,不是因为有人撕坏了成绩单,而是可笑有人竟然只敢把气撒到薄薄纸片上,跟一张纸置什么气呢?

  田恬抬起头来问了我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好像是数学上面的,我沉浸在自己的悲悯里没有注意听,她也没重复,就又把头埋进她的书本里去了。好像外面的事情都不与她相关似的。

  2012年7月20日 雨

  在摩托车拐弯的地方,静静地立着一把椅子,这条路我走了整整一个学期,无论刮风下雨,因为这是去上学必经的路,转过弯去就是一条巷子。

  一把椅子立在路旁真是够奇怪了,比立在巷子里更加奇怪,还要奇怪的是这是一把生锈的椅子,锈本应该是红色的,可这儿又晦暗又潮湿,锈都变成了灰褐色,这使得它的主人被一眼望上去时是毫不起眼,而细看却又有些麻麻的阴湿粗糙的感觉,你可以这样说,好丑陋的一把椅子。

  椅子没有歪斜地倒在那里,而是正正地立着,风刮不倒它,摩托车也没撞歪它,似乎它是存在于另一个时空,受不到这里外界的任何干扰似的,可它偏偏又是锈了。

  我总是撑着一把伞经过这里,防着雨淋了,防着太阳晒了,我总是不喜欢这些干扰。我摸住伞颈把指甲摁到手心里去,那冰凉的触感缠到心底里,就像我是握住那椅子的哪条腿一样。

  这里来来往往的车与人总归不少,椅子却始终孤零零的。这里总是吵吵闹闹,人们总是忙忙碌碌,揣握着早点的学生为着某个课上也许会被抽问的题目而困扰,嘈杂的讲电话机的声音从逼仄的空气里刮过,得得的马达声仿佛震得小巷的老墙开了裂。而那把生锈的椅子用四肢稳稳地立着,静观着一切,或者说漠视着一切。

  没有谁想过把它移开,或者曾经被问问这是谁家的?被遗弃的椅子,或许应该引起人的注意,或许应该被丢进垃圾场?

  没有谁提起过它,没有谁注意过它,没有几个人像我一样,曾把目光哪怕短短地驻留。生锈的椅子呆在拐角处,它的一侧是老墙上垂下的藤,上部分还是贪婪的绿,接近椅子的已然是绝望的焦黑了。

  生锈的椅子似乎铁了心地要呆在那里,无视周遭,无意生命。

  我不想去打扰它,就像不期待有谁会愿意来打扰我一样。伞斜斜地找了风去,一滴光落在我的额心,像是小巷里所有的潮湿钻进耳朵,我感觉我要生锈了……

  2012年7月27日 多云

  一到暑假就消失的田恬,今天和我在农贸市场里面撞见了。

  我陪爸爸出来,心思并不在买菜上,我也不认得几个菜,不会讲价、不会挑选,纯粹是为了挽一挽爸爸的手。她一个人,没有像平时那样打扮得光鲜,正好相反,她头发乱蓬蓬的,衣裳也很旧,如果不是正面撞上,我一定是认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