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深蓝本来正单手环胸看戏呢,她摸了摸下巴,眼底飞快划过一抹促狭,摸出一颗石子,投向他起支撑作用的长剑。
顾离亭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般动作,完全不设防的结果就是手里的长剑被击中,凶猛的力度震得虎口发麻,手下一个握不住剑脱了出去。
没了支撑,他向后倒去,稳稳地倒在安深蓝的膝盖之上。
安深蓝的表情一下从看戏的兴味,变成了疼得面目扭曲。
顾离亭偏了偏头去看她。颇为遗憾的是,从他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她的下颌,看不到她面目狰狞的样子。
“该!”
他冷冷开口,却带着隐藏极好的、被愉悦到的笑意。
安深蓝看他一眼,按理说以她的位置,他是倒不到她身上的,而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也绝对没有他砸在她身上这一栏。
他是故意的,而且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度在往下砸。
她并不认为头骨比膝盖骨硬多少,相应的,他现在的状态也不见得比她好多少。
她挑挑眉,肯定的语气,“你故意的?”
在完全可以近似等于默认的沉默之后,顾离亭才道,“……没有。”
“头不疼吗?”
“……还好。”
“哦,真的?”
安深蓝眯了眯眼,并不去揭穿他显而易见的谎言,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语气里的揶揄太明显,实在无法忽略,他在她的膝盖上偏了偏头,转向墙壁的方向,闭上眼不去看她的表情。
眼不见为净。
安深蓝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真的不考虑从我身上起来?”她道,语气里带着笑意,“虽然我并不介意你继续,只是你再不起来的话,旁边烤着的鱼就不能吃了。”
顾离亭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直觉想要起身,刚动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顿了顿僵在半空中。
“嗯?”
“我的头发……”他艰难地开口,“还在你手里……吗?”
安深蓝又笑了一下,很愉悦的样子。她伸出空空如也的双手给他看,他松了口气,速度很快地起身逃离了她的位置。
他该庆幸他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没有再在那个让他尴尬的暧昧话题上打转。
虽然是以牺牲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作为代价,不过他并不在意就是了,反正在她那里,他的形象如何并不重要。
他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他所谓的不重要,不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而是出于对亲近之人独有的无谓态度。
一个人再怎样虚伪,也总会愿意露出真实不做假的一面,在少数人面前。前提是,他对那少数人的态度,是亲近不设防的。
顾离亭不是虚伪的人,出于自保和警惕,他一向是无比谨慎,说白些,就是防备心强。
不管怎么说,她能成功让他卸下心防,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安深蓝接过他递来的烤鱼,鲜美的味道让她眯了眼……是时候考虑换地图了。
“我记得我回来的时候,在西面一座山那里发现了一个山洞,我进去看了看,貌似是可以从那里出去的,只是可能会有些危险,我没进太深,大致位置是这样……”
她边说着,边从旁边摸来他的剑在地上画着草图。
顾离亭安静的听着,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现在就要离开吗?”
这些天来,他竟是忘了出去的事。
安深蓝点点头又摇摇头,“对,你我伤势都已经大好,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还是再等几天,做好充分的准备再离开……”
手中的烤鱼被轻轻放下,顾离亭望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好,那明天去探查下山洞里的情况。”
他说完就合上了眼,试图去平复复杂的心情。他在为刚才的事懊恼,懊恼的却并非是因为他开口问她什么时候离开。
而是因为他在听到再逗留几天的回答后,心里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这种庆幸的、恍若劫后余生的情绪来得太过强烈,即使他有所预感也难以招架。
他能感觉到安深蓝在看着他,却让自己刻意去忽略她。片刻后他听到她的声音响起,“上去后,我要回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