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分家就分家,我也不说啥,可也不能这么分法,你两口子住着三正两偏的小独院儿,我们一大家子上下六口,才一间房,说什么欠账?还不是从家里抠的?再说,你这房子家具啥的是分家前置办的,就应该是大家伙的,就应该一起分。”
陈宵盯了二嫂十多秒,这才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包着钱的手帕:
“这是我回来第一天夜里,爹娘给我的,说是这些年就攒了这些。我娶媳妇的房子、家具、酒菜啥的,都没有置办,让我自己看着办。”
里面有十块的,五块的,他一张一张的数,总共有六十八块钱。
他又拿出一张纸,借着罩了灯罩的灯读:“我第一年津贴是21块五,我自个儿一分没留,全寄回来了,一共是258块;第二年津贴是24块五,294;第三年是28块五,共是342块;第四年第五年,津贴都是35,两年840,后面这三年,前年和去年都是一个月38,领了两年半,共有1140块,从今年一月份开始,就45了,到现在领了四个月,180块。再加上我上次立功发的奖金150块,我这八年一共向家里交了三千二百多块钱。东西就不算了。
“我这都二十六了,眼看向三十上奔了,春节就拍了电报写了信的,说要回来说媳妇娶媳妇,我到家了,别说别的,就连房子都没给安排。咱娘手里就攒了这么点子钱,让我自己看着办。我能够咋办,只能借!胜利哥知道,这几天我战友寄了两次钱,一次二百,一次一百。这全是我借的。房子和家具,都是用这些钱置办的,这个钱我打算以后自己还,要是哥哥嫂子也想要这个房子,行,谁给我拿出三百块来,我把房子给谁。要不,一家子拿出八十来,这房子算是公共的,让咱爹娘和大丫二丫住,给我媳妇留间有炕的屋子就行。
“现在我把咱娘给我的钱都还给咱娘,这些都是分家前的,以前没分家,我的津贴给家里是应当应分,就是想告诉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四弟四弟妹,我陈宵娶媳妇,不是靠的别人,靠的是我自己预支的买命钱。以后我媳妇中用不中用,能不能吃上饭,也不敢劳动哥嫂操心。她要有那个命,在家里天天玩儿,我花钱养自己的媳妇,我乐意;她要是没那个命,以后就吃苦受累,也怨不得别人!”
陈宵把钱向娘那边一推,把手里的纸摔到桌上,站起身,然后做了个擦眼眶的动作,走到院子的另一端,点了根烟,眼望星空,做四十五度明媚忧伤状,吧嗒吧嗒抽起烟来。
陈家人和队长村长互相看看,这幸亏是晚上,桌子上的灯又矮又暗,否则真得弄个大红脸不可。
自家兄弟在外拼死拼活,拿回家三千多块钱,家里人连间屋子也没给留,回来和爹娘睡一炕,娶自己还得靠自己去张罗,好容易借钱买了屋子,还惹得哥哥嫂子眼红。
三千块钱,十个媳妇都够娶了!
陈父陈母尴尬,陈家兄嫂尴尬,连陈家大伯二伯也脸上无光:这不就是喝兄弟的血吗!
陈家大伯叹了口气,对着弟弟说:“我知道你向来是个没脾气的,弟妹也不是个有主意的,可是,这也太过了些,得,既然你们老两口懒得操心,懒得替孩子们做主,今天这家就这么分了吧,让他们都自个管自个,省得以后有怨言。你们正好可以躲清静。——老大,老二媳妇,你们还有啥要说的不?”
老大的脸都要低到□□里去了,哪里还能说话。钱玉秀还想再说,被老二一踩脚,也不敢吱声了。只有老四两口子有种果然如此的样子。
张桂兰心里想:三哥果然不好惹,动一下,还一大拳。
只有始终躲在屋里却又始终关注着外头的陈萍心里痛快:活该,叫你们贪得无厌,叫你们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男人不是要女人在自己父母面前替自己做低俯小,而是一力承担,替女人扫清一切的障碍。
☆、婚前教育
结婚的时候,人们往往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可是,姜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够来个两次头婚,嗯,当然,这不是一辈子,算是两辈子。她上辈子家里是知识分子家庭,嫁的也是吃供应粮的城里人,婚礼与乡村的不同。对这次婚礼,她说不上期待,更多的是感觉到有趣。
比方婚礼的前一天,要家里的婶子去男方家里替新娘子铺床,那被子的叠法,绑被子的绳子的系法,都有讲究;院中的婶子大娘的要来家里烙盒子、包福袋,还要找小孩子压车压轿……林林总总,花样繁多,姜锦给看得是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她自己则像个木胎的菩萨,只有听和看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