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花影一怔,无言可答。
“这就是现实和真相,阴暗,恶心,痛苦。揭露一个真相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其中绝望奔溃。若是你真的窥探到了全部,以如今的你可以承受多少?不断的窥破真相,你看到的绝望便会越多,那样……也没有关系吗?”
她望着戏水面上的落霞,最后歪着身子靠在余亦的肩头:“你知道真相为何被称为唯一吗?”
女子的声音伴着清凉的夕阳晚风,他静静的听着,她缓缓的说着:“咱们至今为止办的案子几乎都和从前扯上关系,他们所有人都多多少少被谎言束缚着,那样多的冤假错案也是谎言的奠基,每当真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多少犹豫过,怀疑过,可最后还是明白了一件事。”她伸手与余亦十指相扣:“说到底如今这些所谓带来绝望的真相,全部都是因为从前撒下的谎,所以带来伤痛不是真相,而是谎言。谎言才是罪恶源头。”
“我知道你方才的意思,可是余亦……想用谎言来阻止悲剧是妄谈。谎言本身便是悲剧。悲剧怎么可能阻止悲剧呢?”
她仰起头拉紧身边余亦的手:“因为有事情发生,就会有人受伤,放任不理就会不断的重复,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总有一天!”
他轻轻点头。
二人在溪边依偎的看着霞光,百里花影望着他手臂上流出的一脉血水,慌乱的挽起那人的衣袖:“你伤口裂开了。”
小侯爷轻轻摇首:“不是什么大事。”他将那血随意用溪水洗去,而后拉过女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接着靠着,我喜欢这样。”
又这样许久,百里花影将下巴放在他的手臂上,似是撒娇的开口:“你可以试着依靠我。”
“你?你武功这么差,我不保护你就已经算是厚德了,依靠你?你我打算早点去见阎王爷吗?”他嫌弃的打量着她:“人也不太灵光,朝局政史一点都不懂,酒量也不好,怎么依靠你?”
百里花影也是多有傲气之人:“那你教我啊。”她怒瞪着面前的男子,若盛放的艳色芍药:“武功,断案,观察,分析朝局,这些我全都会去学!我一定会追上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能依赖我?”
小侯爷面上立刻落满红霞,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你现在也挺好的,没必要为了让我依靠就去学。”他有些抗拒的蹲下来,而后涨红了脸大喊道:“你要追上我了,我不是很没有面子吗?男人就是要保护女人的啊。再说了!你那么强我还怎么保护你?”
“你总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吧。”
他静然了几分后,拉起人道:“也是,我教你轻功吧。好歹你要有个逃命的本事。”
霞光万丈,此间红尘喧嚣无停,这样的温软的风中,她倏然的笑了。
望着那样的曼妙的笑意,只觉心旷神怡,男子笑问:“怎么了?”
她盯着他,将那人微凉的手握在手中,字字认真道:“我啊,一定会抓住你的,不是常阳侯的残影,不是亦羽门主,不是盗帅。只是乐正余亦这个人,我一定会抓住你。”
月升日落。
夏侯南斗站在清暑殿中望着左右窗户,时候也不早了,余亦还是没有半分归来的影子。
他将手中的书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惊得四面昏昏欲睡的宫婢太监们纷纷愕然。他挥手将众人都遣了出去。
又过来半个时辰,窗外飘来两缕冷香,他这才安下心来。
余亦轻巧的跳上软塌,夏侯南斗叹气:“怎么弄到这个时候?”
“有些事情耽误了。”他仰躺在软榻上望着夏侯南斗面上的焦灼:“你怎么了?可是朝中有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他微微摇首:“月婵过来告诉朕,明日她与左少将相约天香楼,你若是想要巧遇二人,便在那处寻他二人。”
他了然点头:“知道了。”小侯爷笑道:“你早点休息啊,南斗,明日还要早朝。”
“你昨儿半夜跑出去了?”
“哦?你怎么知道了?”
“整个宫中都在说昨夜仙人降下仙乐于皇城,是大吉之兆。朕稍稍思量便知是你昨夜又离门。”
“我睡醒了便睡不着了,所以……就跑了出去吹吹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