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转过脸来,看着初苒略显憔悴的娇颜,心里一阵轻悸。他能说,才几日没有见她,他便已然心生惦念了么。除了满腹的思念,他现在哪里有什么不悦和斥责可说。
如今,初苒已不必日日去紫宸殿奉药,他也要隔上数日,甚至十数日,才可以匆匆见她一面。要不是小禄子深谙圣心,有意无意地提及,皇上驱毒那晚去了瑶华宫后,璃贵人一直在太液池畔等了半夜,他连来凝华殿的由头都没有。
可是,到了这里,他却又看见初苒在做噩梦。光洁的额上沁出细汗,好看的俏眉紧蹙在起,她定是梦到了极可怖的事。元帝心中生出紧张的遐想,她梦到了什么,难道是又看到了他毒发时狰狞的恶像么。
想到这里,元帝忽然觉得心口一片冰凉。默默起身道:「阿苒莫要胡思乱想,朕现在身子好了,自然要将从前荒废的政务逐一捡起。若是阿苒没什么事,朕要去宣室殿去了。」
「往后不要再去太液池等朕,夜里凉。」
看着元帝神情淡漠,迤逦而去,初苒分明感受到了元帝纠结的情绪。
既关怀,又疏离。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事,让元帝这般难以出口?难道是!初苒心中一惊。莫不是自己之前在朝务上参与得太多,犯了帝王的禁忌?皇帝念着她驱毒奉药的情份,不忍将话说得太白,于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她!
初苒越思忖越觉得是这个理。当日,她与婉嫔的恶作剧,固然有些不堪,但终归只是小事。能让一个皇帝如此纠结上心的,怕也只有朝政了!
看来从此之后,她要好生待在凝华殿内,安分守己。朝堂上的政务,再不能去搀和了,初苒默默地告诫自己。
可惜,许多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几日之后,如初苒诡异的梦境预测的一般,朝中终于出了大事——萧鸢反了!
「反了?!」
消息传到凝华殿时,初苒猛得起身,膝盖重重地撞在几案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初苒狠狠掐住自己在袖中发抖的手。
「听说,是因为这次大朝,皇上又不曾召懿王回京觐拜,引得懿王积怨爆发,所以便反了。如今皇上震怒,正在宣室殿里与群臣商议对策呢。」颐珠谨慎地说道。
「懿王是皇上的胞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本宫不信,便是诸王都反了,本宫也不信会是他!」广袖一甩,初苒的手重重指向南方,声音尖锐。
「娘娘,慎言!」颐珠有些错愕。
初苒无力的垂了手,秀眉深蹙,眼前尽是萧鸢俊朗的笑,深邃的眸。
「颐珠。」初苒深深地吸气:「去打听明白。懿王到底是因何造反,打得什么旗号,何人为将!多少人拥趸!可有联络南越国…」
「要快!能打听多少是多少,本宫只给你一个时辰。晚了,连假的都会变成真的。」
颐珠猛然有些醒悟,忙闪身出去。
第055章闯殿闹朝
初苒焦急地在宫中等候,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在建州时萧鸢说过的每句话。
「不会,他不会反。十年都忍了,偏这一次大朝,他就忍不下了?」初苒在心中反复否定。
难道是因为知道元帝病愈,赵家着了急,所以撺掇着他谋反?
初苒眯眼远眺。不会,他不是随意就被左右的人。在雍都西山阅兵时他亲口说过,谋害亲兄是龌龊事,他不屑去做。况且,他心里对于先皇和元帝将他无故困在建州,始终还是存着疑惑的。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他绝不会贸然就反了。
到底是谁?是谁在散播谋反的谣言,谁又会是谣言的最大获益者。是与大晟年年征战的百乌诸部,还是懦弱的南越国?是大朝之后返回封地的藩王们,还是朝中那些刚刚被元帝打压下去的人!
初苒一一捋过。颤抖的手撑在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地望进去,一丝自信的笑容悄然浮现在嘴角。
这一招离间计果然狠,来势汹汹,连她都被唬得失了常态。舜阳王,长公主!你们果然还是咽不下去那口气么。可惜,皇上却不会那么胡涂,只需待这一番怒气过去,静下心来,便可以将你们的谎言戳穿。
不!不对——
初苒骤然想起乐熠痛斥萧鸢时,恨不能将其除之而后快的神情;想起在齐姜时荻泓对萧鸢漠然和无视。他们皆是元帝最亲近的人,他们尚且对萧鸢作如此态度,遑论是被蚀骨之毒折磨了八年的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