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苒了然地点头,况且不止如元帝所说的,现在朝廷急需的应该是有真才实学,实干之人,而不是一群刚从书本里爬出来的书呆子。
「那皇上何不让可靠之人,举荐一批可用之材呢。有道是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有真才实干者,皇上大可破格录用,不必太拘泥,如今乃非常之时,大浪淘沙,总会有真金为皇上所得。」初苒开解道。
元帝哭笑不得:「朕倒是想不拘一格,可朝中德高望重又能为朕公允举荐人才的人,实在有限。朕的老师程阁老能算一个,可他人已年迈,久不上朝。聂太尉也能算一个,像宋恒道之流只能算是半个,何来大浪淘沙之说。」
听元帝这般感慨,初苒忽然思路通达,顿时兴致勃勃:「皇上既如此需要人才,又何必暗暗苦闷。求贤如渴是历朝明君都有的心境,皇上也不必故意例外。若皇上是担心为朝廷招贤纳能的动作太大,会令朝野震荡影响敏感,阿苒倒有一个好主意。」
元帝知道初苒素来鬼主意多,不禁惊喜道:「什么好主意。」
「只说皇上想向天下贤士求证真正的圣贤之道,不就行了么!」初苒大眼狡黠。
「圣贤之道?」元帝皱眉,这似乎扯得有点远。
初苒微微一笑,侃侃言道:「如今大晟有圣贤之言数十家,其中以黄老、孔圣、墨、法几家最盛,数百年来此消彼长,各领风骚一时,盛行于朝堂、民间。朝臣们总是各自为阵,也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在里头。」
「皇上不妨以倡导天下学子求学为名,让各家之博学大儒、贤者大能分别号召天下同道之人共聚晟京,相辩相驳。若有谁可以以一家学说之言,驳倒众人脱颖而出,则就是真圣贤,是天下之正道!」
「这么一来,皇上还怕天下饱学之士,不蜂拥而至么?」
元帝眼中忽现惊艳之色,他实在叹服,亦不明白为何初苒的小脑瓜里总是有许多凌驾于问题之上,俯瞰全局的见解,这仅仅是一个人聪慧就可以达到的么。
初苒心中却暗暗发笑,一个人纵观古今,总是会有些见识的。唐人说的好,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她不过只是给一个框架、提议罢了,但是创造历史的却只能是象元帝这样真正的帝王,俾睨天下,轮转乾坤。
静思考量之下,元帝确觉初苒所言确实可行:「京畿附近就颇有几位博学之士,朕可以马上安排大辩道场,并让人将他们辩论的内容抄录散发,流传到民间去,以做抛砖引玉之效。」
初苒笑眯了眼:「皇上此法甚好,如此一来,待各方的贤者大能,受邀抵达晟京,则辩论盛会正是炽热巅峰之时。而那些博学之士的言论流传出去,必能引得天下学子趋之若鹜。」
初苒忽然灵机一动,又道:「皇上,既然如此,何不让朝臣们也参与其中,言者无罪。如宋恒道、舜纯之流,必然也会欣然前往,网罗人心。」
元帝一愣:「这却是何意?」
初苒伸手一比:「好处有三,一来皇上冷水煮青蛙,一锅炖,宋恒道与舜纯能少于防范,不会从中作梗。」
元帝忍不住轻笑:「冷水煮青蛙,这比方倒是新奇形象。这个好处朕也晓得,可人心若都被他们笼络了去,朕岂非要竹篮打水。」
「皇上您也太自谦了。」初苒也笑道:「这正是阿苒要说的第二,能者何谓『能』,知天下大势方未『能』。皇上久病,朝政荒疏才被人觊觎权柄,如今皇上龙姿凤章,干纲独掌,虽说还有诸多不如意,但皇上仍是天命所归。若一个能者连天下大势也看不清,他能在何处?皇上不取,亦不足惜。」
元帝展颜道:「那第三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初苒黝黑的眼瞳中闪出许多亮光,如天上的星辉揉碎其中:「皇上此番的目的是要取可用之材,若有些不积极入世的学子,每日只是天地玄黄、坐而论道,岂非误了皇上。让朝臣们参与其中,则可以讲圣人言,论天下事!到时百家争鸣,有真学识、大抱负者、通者、达者必会如明珠呈与沙砾之上,任君择选。」
元帝直觉胸中翻涌沸腾,朝中如今有许多契机可以作为,可就是苦于无可用之人。能人如国家的血液,如君王手中的利器,一旦这个问题迎刃而解,则皇权必然衮固,朝局必然有一番新气象。元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现在很多问题都可以重新考虑,许多束手束脚的瓶颈也可以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