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宝珠的死,让颐珠伤心欲绝、悔不当初。昨日,她只是想着若带了宝珠同去,长公主必然放松警惕,且宝珠哭闹可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方便她出其不意的救人。可她不料宝珠虽然胆小,却是极袒护娘娘的,娘娘遇险她居然会忘了害怕挺身而出。正如初苒所言,不带宝珠去,宝珠必然不会死,救娘娘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第二种,可她就为了能万无一失,偏偏选了这置宝珠于险境的做法。
当下说通了所有的想法,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许久,颐珠才又扶了初苒回榻上。颐珠安慰初苒说,元帝昨日已晋了宝珠为六品女官,赐「仪女」的名号,送遗体归乡厚葬。
见初苒寡言少语,神思涣散,颐珠只当初苒仍是哀恸,忙换了话题——含凉殿的郑宜华听闻娘娘回宫,欢喜的什么似得,因怕扰了娘娘与皇上团聚,好容易捱到早上便遣了澜香前来问安。又说,现在阖宫都以娘娘为尊,云云…
初苒问了丽嫔的事,颐珠一脸淡然道:「据说是疯的不象样子,现在已经被关在北三宫了,皇上似乎也懒得深究她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
要说丽嫔也是个可怜人,被亲爹制成药人不说,还将她遗弃在宫里任人处置。现在,若她真能在北三宫里安度余日,也未见得有什么不好。元帝到底没有取她性命,便已是宽仁。
初苒缓缓点头,却直觉鼻息艰难,眼前黑暗:「颐珠…」
只是轻轻的呼唤之后,初苒便歪落枕侧再无知觉。
宣室殿里,正议着齐姜的战事。
常侍吴寿悄悄进去,在元帝耳边耳语了几句,元帝便撇下一干将军、朝臣,直奔凝华殿。
元帝到时,已有三位老太医守在那里,元帝去了榻畔看见初苒气息微弱的样子,顿时红了眼。太医们惊得跪了一地,回起话来也谨慎了许多。
但是,说来说去总归不过是什么身子虚,落了亏空,受了惊吓,忧思太甚,寒气侵体之类。元帝也渐渐冷静,思及自宫变以来,初苒所经历的一切,便是自己也不及她诸多波折。此后,太医们会诊开方熬药,元帝便日夜守在初苒身边,一并连奏折、朝务都在凝华殿里办。
初苒这次病势格外沉重,中途偶尔醒来几次,忆起去年这时在雍都懿王府她也是如此卧床不起,只当自己落下了病根。元帝也不料初苒会这般昏睡,他从来只见了父皇、母后当年病入膏肓之时才会如此。但太医问诊的结果都一样,都说娘娘并无大碍,就是需小心精养,最忌讳得寒症。
末了还是张太医再三衡量,说了自己的揣测——娘娘只怕是有心病!元帝听了,心中陡然一颤。
夜阑,元帝看了初苒沉沉地睡颜,一脸阴晦。她这心病到底是从何而来?莫不是她仍是对留在宫中抗拒不已么,元帝甚至想起萧若禅还在世时,曾跟自己说起初苒心中有个深爱着的人。莫非除了乐熠,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人早已藏在初苒心中了么?
可是转念思及初苒那日晨间的娇憨之态,元帝又将这想法瞬间丢弃——不会的,阿苒心中绝没有旁人,她从不作伪,更何况是情爱之事,她能那般柔情万种,必然也是爱着他,想着他,才会主动…元帝下腹一阵灼热,虚拢了初苒,对着脸儿含笑相看。如今元帝已食髓知味,只盼着初苒有一日肯向他袒露情愫,与他做了名副其实的帝妃。
其实,初苒每每昏迷,不只是元帝、太医不明就里,就连初苒自己也是不知的。她之所以在劳神哀恸之后,就会病得沉重,皆是因为她神魂不稳的缘故,到底只是借了佛莲才魂魄附体得以重生。所谓人之三昧——精、气、神,她「精」「神」两样的都弱,魂根不牢。是以,她在神思上头教寻常人都弱,每当为一件或数件事情过于劳神之后,就会伤着她的魂根,以致昏睡不醒。必得长时间悉心调养,才可得以恢复。
就在初苒日日昏睡之中,齐姜的战事已然到了几近失控的地步。
琼州洮城以东都被聂焱和萧鸢的大军收复了,可齐姜国却真真如初苒当初猜测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傀人场」。
索性大局控制得好,百乌国现在根本无力与大晟纠缠,南越国就算再闭锁,多少也听到了些消息,更了解了懿王原来还是与朝廷一心,当下,南越王便向元帝递送了国书,厚颜寻求庇护。
元帝无须忧心其他,现下几乎是集全国之力与耿默一战。调集「火油」,增派兵士,力求将「傀人」困在洮城以西,以免其循了突破口,再度侵入中原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