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苒依旧做旧时装扮,小桃也不多说,只是安静地侍候她梳洗。茜儿出去时,门帘掀动,初苒看到了院中的层层侍卫。
初苒只觉无话可说,连日呆坐在房中。
第三日时,茜儿连同小桃都跪在了榻前。面唇苍白,眼底都是惊骇的惧色。
茜儿抖抖索索的哭道:「请,请姑娘更衣。」
初苒明白了,她或者还会有机会。但眼下,她若不屈从,小桃与茜儿只怕再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初苒默然走到衣镜前,伸展了双手。茜儿一路跪行到初苒跟前,哭着高举起手中的衣匣。
玉色的衣裙裹在娇俏的身躯上,乌发被高高挽起,饰以繁复的花簪和光华流转的流苏。初苒流泪了,原来这些东西是这样的沉重,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想…
第014章别再消失
锦画轩的园中也有一池碧湖,水畔有座忘亭。
初苒从前少到这里来,现在她却忽然发现了这里的好处,常常长裙摇曳,独自走到这里。一人站在亭中,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一方泱泱碧水,其他什么也没有。
日复一日,初苒每日耗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湖风渐冷。
萧鸢孤立在树下,紧紧地看着亭中那道柔弱的身影。
素锦裹系在纤细的腰肢上,向身后打成硕大的合欢结,压住翻飞的裙裾,也牵绊了那飘然欲去的倩影。萧鸢心里无端生出抽搐的痛,他恨不得立时冲过去,将那道柔弱的身躯揽入怀里,紧握的掌中似乎都已感受到那一抹柔软的冰凉。
锦画轩又下了禁令,一干人等不得离开小院半步。
小桃瞪大了惊恐的眼睛,初苒却不恼,心境静哪里都是无人境。让茜儿搬出坐榻,铺上绒垫。初苒独自倚在榻上,一躺就是半日,偶尔睁眼,看见的都是遮天蔽日的树盖。
已是初冬天气,小桃嘴皮磨破,跪地苦劝,初苒仍是日日躺在树下不言不语。萧鸢来时,她就阖上双眼,侧脸一旁。
一日深夜,祁顺被惊醒。
小桃不顾礼数,跪在屋外哭喊:「求管事大人快让王爷来看看我家姑娘,姑娘只怕不好了!」
半刻功夫,萧鸢就到了初苒榻前。
初苒面色青灰地僵卧在床榻上,一缕游丝般的气息,断断续续,似乎随时都能去了。
萧鸢立时红了眼,吼道:「去请姜太医!」
祁顺忙扭身奔出去,莫青也急道:「王爷,姑娘只怕是患了急症,姜太医来府尚需时间,还是请杜老先生先过来瞧瞧才好。」
萧鸢将初苒冰凉的身子揽在怀中,头也不回,喝道:「去请!」
不一会儿,杜衡就衣扣参差的被扯进了内室。医者德也,一见初苒的面色,杜衡便忙从诊箱中取出一枚丹丸塞入初苒口中吊气。
细细诊过后,杜衡面有难色地问道:「王爷,贵人可是有过旧疾?」
萧鸢皱眉点头,杜衡叹道:「如此便有些棘手,属下先去备些汤药,待姜太医到了,再细商治疗之法。」
浓稠的汤药很快呈了上来,萧鸢托扶着初苒,小桃折腾了半晌,汤药终是灌进去半盏。
忽然,外头高喊着:「姜太医到。」
杜衡引着一位年近七旬的矮个儿老人踏进内室。姜太医只向王爷虚浮一礼,就跪在榻前凝神扶脉,后又开了针匣取出金针度穴。
满屋的人都凝神屏气,伴着初苒一声绵沉的叹息,众人这才艰难地跟着缓过来。小桃跪在门外,热泪无知无觉地滚滚而下,茜儿早已哭得双眼红肿。
萧鸢见初苒的脸色由青转白,忙问道:「姜太医,此番可是好些了?到底是何症。」
姜太医颔首道:「此症乃忧思过甚,邪风入体所致。只因引发了旧疾,又拖延了些日子不曾发觉,故而病势来的凶险。」
「方才杜先生用药极妥,老夫又以金针疏导,现下血气已然通畅。当务之急,还需商议一个治疗之策,根治了才好。」
萧鸢拱手道:「那就劳烦姜太医速寻良方。」
「老夫怎敢当王爷的礼!自当尽心竭力。」姜太医忙行了礼,与杜衡一同到外间去商榷药方。
萧鸢坐回榻畔,俯身凝看着初苒面,思绪翻腾。
这几日他也曾想过,为何非要将初苒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即使是他信任的妻子,向他明辩利害,说要帮他安排妥当,他也不愿放手。
而今,他却知晓是为何了。生死两重天,爱他的母后、宠他的父皇、谪仙般的皇兄,不都是在他少时的懵懂中莫名消逝的么。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初苒出一点差错。除了他自己,天命和人事,他都不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