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不提也罢。」荻泓无奈地看了一眼初苒。
大约他也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是无法将初苒敷衍过去的。于是荻泓索性袖袍一招,自墙边的木架最高处卷下一只古旧的木匣。
荻泓打开木匣,取出一枚石花。那花色泽如铜,质地如石,纤长的花瓣残破斑驳。
初苒只瞥了一眼,便如瞧见希珍一般,脸上露出惊异的狂喜:「大师,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果真见过。」荻泓看着初苒的眼神,喟叹道。
「见过,见过,在晟京城外的岷山地宫里。」初苒声音中带着颤抖:「它可是叫千叶九象莲?」
荻泓微微点头,将那石花递入初苒手中。
初苒仔细翻看,才发现荻泓所有的这朵石莲,并非千叶九象莲本体。而是照着佛莲的样子,雕凿出的一只烛台。如今已残破不堪,连底座也不见了。
初苒有些遗憾,问道:「大师,这不是佛莲,只是一只无芯无底儿的佛前灯啊。」
荻泓无奈的笑道:「千叶九象莲乃佛门至宝,是千叶大师坐化飞升时,留在世间的灵物。天下只得大师座前那一株而已,哪能随处可有!」
说罢,荻泓不由抬头,细细地辨认起初苒的面容来。
初苒会意,淡淡地笑道:「大师不必看了,我是顾玉姌,也是于初苒。」
经历过死后重生的初苒深信,她能遇见眼前的这位老人,必是有因缘的。她索性坐下,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是如何魂穿到地宫;如何在地宫里看到一个摔得血肉模糊的少女;又是如何目睹佛莲将那死去多时的躯体,一点点再造重生的情形,尽数告诉了荻泓。
初苒却不知道,玉姌身死地宫时,荻泓就在当场,对岷山地宫的事早已了如指掌。
但是荻泓有些想不通,当时元帝与玉容华到地宫中找寻佛莲时,玉容华不慎被机关击中,压在断龙石下当场毙命。此后,所有人的寻遍地宫也不曾找到佛莲。玉容华的遗体也因为被压在机关下,而留在地宫中无法带回。难道,是他们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而初苒则信誓旦旦的说,她初到地宫时,看到的就是玉姌身子扭曲着,躺在下层地宫中。而地面上有一座石制浮雕的莲花池,佛莲就是从那莲池中生出的。
起初佛莲还只是暗淡如烛,后来就变得光华璀璨,将玉姌的身子托起,尽数裹在如茧的金芒之中。大约八九日后,佛莲渐渐黯淡消逝。而玉姌却宛如新生,就是初苒现在的这般摸样。
「老朽知晓了!」荻泓如孩童一般蹦起,恍悟道:「是顾家小姐的血引,是顾氏的血脉所致。她当日被压在断龙石下,人虽然死了,但是鲜血却渗入下层地宫,滴在莲池中,触发了佛莲。佛莲引动机关,让玉姌的遗体落入了下层。」
荻泓又看了初苒一眼,继续说道:「但是,也因为这段波折误了时辰,所以顾家小姐得佛莲眷顾时,已死去多时,早已魂消魄散。佛莲只好摄取新魂,来助她重生。而那个新魂,自然就是你——阿苒。」
初苒听得目瞪口呆,却又不得不承认,荻泓说得很有道理。
「这顾家小姐,终究还是去了。说到底,都是老朽害了她性命。」荻泓在密室内来回踱步,脸上时而惊喜欣慰,时而又愧悔遗憾。叹道:「其实她并不是临选入宫的女御,而是老朽探到她的家世,才奏请昱儿召她入宫的。」
初苒也有些吃惊,她实在不料,齐姜国的大祭司王在这件事情上,掺和的这样深。
荻泓兀自絮絮地说道:「自昱儿生病后,老朽苦寻良方良药,都收效甚微。后来天意让老朽在齐姜秘谱中,找到了这盏莲灯的记录。知道了佛莲的来历,和它可治腐肉、医白骨的奇效。」
「记载中说,千叶大师还在尘俗中时,便是顾氏族人。所以要想得到佛莲的眷顾,除了要有佛缘,更需要有顾氏一族的血引来触发佛莲的灵性。故而老朽四处打听,找寻佛莲的下落和顾氏后人…」
初苒这才明白,为什么病弱的玉姌会出现在地宫里。原来元帝萧辰昱需要佛莲来医病,而佛莲只能靠顾氏的血引来触发。所以当荻泓先找到了顾氏这个唯一的嫡女后,就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宫。大约元帝也很喜欢她,便册封了她为玉容华。
「大师,玉姌触动机关而死只是个意外,并不都是大师的责任。您也不必太自责了。」初苒看着老人悲恸心有不忍,便劝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