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可知臣妾为何来迟?」刚刚坐下,初苒便倚在元帝肩上,忍不住埋怨。
元帝和悦的问道:「为何?」
「都怪它。」初苒指着脚上的玉鞋,嗔道。
元帝却温和的笑道:「这般灵气的玉鞋,与爱妃最是相衬。朕可记得是爱妃执意要穿的,怎么,这么快便不喜了么?」
「恩,好累!」
「坐着便不会累了。今日且忍耐些,朕喜欢看!」
「不嘛…」初苒不满地娇嗔,额角却仍亲昵地依偎在元帝肩头。
元帝爱怜地握了她的手,眼底泛起许多光华与柔情,静静俯看着初苒明媚的娇颜。纵然知道这是昨晚都商议好的,初苒心中仍轻轻一跳,神思恍然。
护卫一旁的乐熠,坚定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裂纹。
元帝忽然展开极动人的笑容,带着帝王特有的清贵与风仪。他好看的薄唇在初苒耳边,说出许多动听的情话,直哄到初苒破涕为笑。
台下的众臣,皆呆若木鸡!
当初圣药女嫁入大晟宫时,是红绸遮面。众臣听说是她医好了皇上的痼疾,还以为,又是一位如懿德太后一般端庄淑贤的女子。哪知今日一见,竟这样妖冶多情,美艳骄矜。而他们尊贵的帝王似乎已然深深的陷落,对她爱之入髓了。
才情狂放的才子们,听说那是齐姜来圣女,又是新封的璃贵人,哪肯放过这样的风流佳话。一个个都作起画来,什么九天玄女图,洛水神女图…通通都呈了上去。一应皆是乌云髻、彩霞衣,俏颜如花,千娇万惑。
元帝见了不仅不以为杵,还圣心大悦,尽数赏了下去。
萝阳长公主脊背挺得僵直,帷帽下的脸色早已铁青。婉嫔闪着一双懵懂大眼,不住的往御台上看。
唯有舜纯面色如常,垂眉在自己的几案前自斟自饮。如果他不曾领会错的话,那位御台上的璃贵人,似乎已然看了自己数次了。
起初舜纯还以为是在看婉嫔,可是那位璃贵人,一双妙目竟似会说话一般。分明看得就是自己。虽然总是短短的一驻而过,可对于深谙眉眼之道的舜纯来说,却很肯定——她是在留意自己。
人到中年的男子,能得美人青睐,是件极值得得意的事。舜纯抚过自己光洁的下颌,有些踌躇满志。若放了平时,这样抓人心的美人儿送到眼前来,少不得也要调笑几句,才不负他素来的风雅。可惜今日悍妻在侧,他哪敢造次,也只好闷头饮酒。
元帝坐在高高的御台上,眼观六路,众人之象皆在眼底。不禁朗声笑道:「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朕久卧病榻之上,竟将这样的人生之乐都快要遗忘了。如今可以将朝中大事托付于老太尉,在此处偷闲一二,朕也算是尽欢了一回。」
元帝轻揽了身旁的美人,不无遗憾的叹道:「可惜朕太不识趣,竟带了两宗悬而未决案子在身边。不如,乘今日众卿都在,都替朕办了。那朕便可日日安枕,在汤泉好生休养了。」
本来热闹喧哗的欢宴,顿时安静下来。
众臣都能猜得到元帝说的是哪两宗案子,只是不料会这样急,竟要赶在今日都解决掉。
舜纯与萝阳公主也飞快的交换了眼神,眸底俱是警惕。
宋恒道只觉心中咯噔一下。这次,皇上可是半分风声也没透给他。骤然安排在酒宴之上审案,到底意欲何为?
正在众人思索间,张元固与王左干已然被衣衫褴褛的带了上来。
二人从前皆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覆手之间也可令一方震动。可如今却囚衣破旧,形容落魄。被侍卫押解着,双臂反绑,一路踉跄蹒跚。在座的臣工不禁都黯然唏嘘,喟叹人世无常。
「跪下。」
随着甲士一声厉喝,欢宴上最后一丝都欢愉都消逝殆尽。
元帝手指点出,懒懒地道:「一个贪墨,一个淫邪。俱已查证实据。众卿且看看如何处置?」
一言既出,不止舜纯与宋恒道心里打鼓。众臣也在纳闷,这意思是:无须三审,直接定案?
按理,舜纯当欢喜才对,事情正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可前次廷议他已然吃了元帝的亏,这次便不能不谨慎。
当下起身谏道:「皇上,此二人虽已是罪人,但毕竟曾是朝中重臣,如此草率处置恐难服众。臣以为,还是带回刑司三审,证、供俱全,才好定案入檔。」
「卿之所言,众卿所想,当朕不知么?可你们看看台下这跪着的二位,一个掌管御史台,一个司管廷尉署。朕还能指望谁?」元帝皱起眉心,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