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渊回京已数日,他一直严防消息。是以,这事儿纵然闹得街知巷闻,浅夕也仍是一无所知。昨日浅夕想回趟娘家,他犹豫再三,还是让红蒹跟着同去。
依慕容琰想,洛氏是通晓事理之人,既然浅夕已嫁做人妇,就理当不会再与她提及其他男子之事。但是,慕容琰不料,浅夕最后还是从秦月澜那里,把有关洛云渊的消息听了个透。
红蒹回来禀后,他再看浅夕那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满脑子都是从前夜入相府时,浅夕唇角噙了冷笑说过的话。
「放着好好的少卿夫人不做,却去与为王爷侍姬,王爷何以认为浅夕要舍乔木而为蓬草?
「王爷此言差矣!婚事取舍皆在父母。洛表哥与浅夕乃是母亲属意,打算亲上做亲的,不然王爷以为,这等私相授受之物,也可堂皇送入相府内宅么?」
…
在她心里,嫁与洛云渊为妻,便是依附乔木;而入王府为侍姬,便是沦为蓬草?!这般牵肠挂肚,洛云渊千里寄情,赠她的红斛籽串子,她是不是还仔细收藏着呢!
慕容琰怒火中烧,满腹懊恼的,还有自己的患得患失。
绿芜、彩薇不明所以,都噤若寒蝉,只有浅夕心中坦荡,恍如未觉一般。
晚膳时,迟迟不见慕容琰回来,浅夕便自己在房里用了饭。
就在绿芜、彩薇都担心,今晚王爷不会再来栖月阁时,一个小丫头提灯照路,慕容琰披了斗篷,白着脸缓缓从外头进来。
院中只几盏昏灯,慕容琰高大的身姿在夜色中愈见伟岸,绿芜、彩薇心里七上八下,头也不敢抬。
第156章一吻解君忧
浅夕早已等了许久,见慕容琰进来,便亲自上前替他解了斗篷。
圈手轻咳,慕容琰微白的脸泛起潮红。浅夕秀眉顿时皱起,细看了他的眉眼脸色,满心狐疑。是什么时候,他的身子竟这样不堪起来,时常生病咳嗽,仿若连她这个荏弱女子都不如。
慕容琰阴沉了眉,一脸疲色。浅夕忙唤了如意、如悦进来伺候他沐浴更衣。
如今浅夕已知这四女官,就是原来慕容琰住在宫中时的四名司帐,分别名叫如心、如宁、如意、如悦,都是先端敏皇后一手调教出来的。除了对浅夕这个庶妃显得略倨傲些,还算是忠实可用之人。
按宫中二十八岁宫女可役满出宫的规矩,这四女官再过一二年都该到年纪了。浅夕并不急于敲打,想着再看上一段时间,瞧这些人能不能长用再说,毕竟守着王府服侍了七八年,慕容琰也用惯了。
一时,慕容琰出来,浅夕又替他检查了伤口,真真是好得奇慢无比。二十多日过去了,早该愈合的伤,还在反反复复。
看他脸色有异,伸手探摸额间,果然有些烫手,浅夕转身就要去唤人传大夫来。
「不用了,蓉娘已经看过了,她颇通针药,歧黄之术比御医也不遑多让。」怕浅夕张扬,慕容琰少不得耐着性子劝阻。
其实问题都出在那碧寒烟上,连慕容琰也不料这种并不烈性的毒,竟如附骨之蛆,这样难缠。
蓉娘说,这毒伤的是脏器,让人的身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自我抵御的能力。比如劳累忧思,天气变化,便易得寒症,再如这些刀棒金创,则不易痊愈,若不心平气和的调养,小伤也要酿成大患。
之前,服用解药时,慕容琰没当一回事,已经是耽搁了一次。今年寒冬若是再不小心保养,安然度过,来年便会落下病根,时常体寒气虚。
浅夕并不知这些,只当慕容琰是因刀伤未愈引起的发热。
扶了他躺下,俯身在他耳边抱怨:有什么天大要紧的事,不能等伤好了再去处理。
帐外烛光如豆,隔了银红的西番莲绣帐,映着浅夕吹弹可破的脸,一喜一嗔都是风情。粉莹的小嘴开合,水盈盈的眼里都是忧色,慕容琰竟有片刻的恍惚。
支了身子伏在枕上,浅夕鼓嘴嘟囔:「其实王爷不说,我也知道。」
慕容琰眉梢一跳,佯自镇定:「知道什么。」
「王爷是在为少卿洛大人的事烦心,对么?」清灵的眼中无尘,浅夕望了慕容琰道:「今日我都知道了,皇上夸他是诤臣,要给王爷难做,是也不是?」
「也算不得什么为难…」慕容琰垂着眼,喜忧莫辨。
「可是王爷心里还是不痛快。」浅夕界面道:「淮安郡那一名郡丞、七名曹吏,是不是真的罪至斩首?现在已无从查知。洛大人先斩后奏,分明是急功近利,矫枉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