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含着汤匙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他,正从餐厅的楼上走下来,一眼看见她,也是一愣,当着严素衣的面,清扬不知为什么,脸孔一下子就烧起来,讪讪的站起身来。
过了一会他走过来,对她点一点头,“你也在啊。”
清扬笑一笑,“是啊。”
江守宁对严素衣有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她,解释,“今天出来见个朋友,一会就要回到医院里去,晚上还有一个手术。”
清扬应着,“啊。”严素衣笑容满面,瞧一瞧这个,又瞧一瞧那个,眼神里的暧昧写得明明白白,一直到他走,那丫头还笑得合不拢嘴,啧啧连声,“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男人肯对女人报告自己的行踪,这个简直就是新好男人的楷模。”
清扬瞪她一眼,“就是普通朋友,你少胡说。”
素衣撇嘴,“普通朋友?谁信哪,你瞧瞧他看你那个眼神,都要把人给淹死了-----”说着忽然伸手,在清扬的脸上摸了一把,调笑,“这小脸红的,肯定是心中有鬼,快快从实招来,到底进行到哪个地步了?”
清扬的脸一红,更加热上来,她喝了一口汤,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见手机叮咚叮咚的响,她如逢大赦,连忙就接了起来。
电话是白颖打来的,在那一头诉苦,“清扬啊,我刚下飞机,一出机场大巴就让人给扒了,我现在是身无分文,等着你江湖救急呢。”
清扬忙问,“你现在在哪里啊,我马上过去接你。”
“国贸。”白颖说,“就是大巴车站那里。”
清扬挂了电话就匆匆出门,打车直奔国贸,偏偏这个时间不好,三环以里堵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已经是九点多,白颖一见,何止是感激涕零,清阳先带着她去吃饭,白颖非要吃肯德基,结果也勾起清扬的兴致来,两个人要了两个汉堡两对鸡翅两碗土豆泥,还有一大包的鸡米花,白颖笑话她,“你不是说减肥是你的终身事业吗,怎么还吃了这么多?”
清扬愣了一愣,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见谁说起过这样的话,手里的热巧“嗒”的溅了一滴在手背上,烫得她一激灵,随即缓过神来,笑,“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白颖大笑,“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能酸。”
清扬也笑,“酸酸甜甜就是我。”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肯德基里的人一直都很多,喧喧嚷嚷的小孩子吵着要吃冰淇淋,墙上的大电视里播放着新款套餐的广告,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她们一直笑一直笑,直到笑出了眼泪,反而就安静下来,白颖吮了一口圣代,忽然说,“我们离婚了。”
清扬瞧了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嗯”了一声。
白颖笑一笑,慢慢的说,“真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如你们长,可是也是从大一就在一起的,后来毕了业就结婚,蜜月还没有过就出了国,那个时候,还以为这个结局就是最完美的。”
清扬忽然觉得胃里有点抽疼,喝了一口热饮,白颖说,“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童话里王子和公主的故事的最后一句话,都是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是童话的结局,可是如果再往后的话,就是生活了-----为了生存,为了财产,我们还有一个孩子,为了抚养权,最后还上了法庭------”
这才是生活,□裸的生活,有那么多的肮脏,人性之中的虚弱与自私,所有所有的一切,温情脉脉的面纱全部都被撕裂下来,曾经有过的爱情,美好,全部都变成恨,仇恨,就像是毒蛇的汁液,仙人掌的针刺,一针一针,让人遍体鳞伤。桌子上的薯条渐渐的冷了,一袋一袋的番茄酱挤出来,鲜红鲜红的色彩,两个人的眼圈都有些红,白颖叹息,“我觉得你还是幸福的,起码要比我强一些,起码你还能想到他的好,而我,”她笑了一笑,“我一看见他的照片都有骂街的冲动。”
她说得洒脱,清扬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只好又喝了一口饮料,如果能够记得他的好,那么在很多很多的回忆蜂拥上来的时候,是不是会更加的难过呢?
吃完饭她们两个又到□转了一转,时候已经晚了,□广场都已经戒严,站在十里长街的一头,只看见连绵的两排灯火,犹如天上地下,华彩迷离,白颖提着吃剩下的鸡米花,还在那里感叹,“这是我们伟大祖国的心脏啊,我们在这里站着等一夜吧,等一夜,好好的看明天早上的升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