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年轻啊,真的是年轻,那个时候也纯情啊,真的是纯情,虽然大学生里谈恋爱的很多,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大多数的孩子还是觉得放不开,都扭扭捏捏的,老师说,“自己找舞伴。”没有人动弹,老师又说,“找个儿头差不多的,不然步子跳起来怕是不协调。”还是没有人动弹,有人在吃吃的笑,最后老师不得不说,“男生按照大小个排列,女生按照大小个排列,齐步走,一二一。”
就那样一个一个对上,笨拙的从一个小小的节拍,小小的滑步学起,老师在前面带着,他们在后面像是一群学步的小鸭子,本来应该是优美轻灵的舞步走得蹒跚摇摆,课间的时候围在一起,看老师们在大操场上翩翩起舞,身轻如燕,那一份艳羡,从心底里面透出来。
她们宿舍里的同学看见他,都偷偷的笑,他们宿舍里的同学看见她,也偷偷的笑,他们两个都不好意思,下了课在一起吃饭,他说,“你为什么跟别的男生跳舞,我会生气。”
她也说,“你跟别的女生跳舞,我也会生气。”
却也不是真的生气,嘻嘻一笑就罢了,晚上有的时候想要偷偷懒,不去上自习,两个人到操场上去聊天,看月亮,兴致上来想要共舞一曲,也只敢站在树的荫凉里,确保没有人看见才行,摆好姿势老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走一个步子,她踩上他的左脚,他拌上她的右腿,狼狈不堪,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清扬记得他们那个时候学了慢三,平四,还有华尔兹,最后的那半个月,还学习了恰恰,一群人练得嘻嘻哈哈,下了课她叫他扭跨给她看,他死也没有肯。
可是她知道他跳舞好看,真的是好看,他个子高,腿长,一举手一投足都分外的舒展,虽是少年郎君,却绅士得有模有样,看得清扬眼睛里咕咕的冒酸水,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考试,他打了个全场最高分,同学们都“哗”的一声,清扬却在人从里狠狠的瞪他,她不是舞盲,跳得水平却远远不够,只好说是泯然众人。
就像是现在这样,他光芒四射的站在众人的中心,而她,就在悄寂无人的暗处,静悄悄的看着。
第 3 章
她的脸色不好,最后还是严素衣看见,悄悄的问,“清扬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清扬定一定神,“没事,胃疼,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一趟洗手间。”
严素衣狐疑的看着她,“你没有事吧,要不要我陪你。”
“没事没事。”清扬摇头,“你还是在这里盯着吧,不然万一出什么岔子,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她一个人走到洗手间里去,只觉得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眼睛也睁不开,勉强的洗了一把脸,在镜子里看见淋漓的水珠子,像破碎的水晶一样往下面掉,发脚湿漉漉的。就像是她跟他分手的那一天,她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一把就拧开花洒,是冰冷的水,铺头盖脸的就浇下来,她像傻了一样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上的那一种表情是凄惶的,又茫然,想要哭泣,可是哭不出来,想要喊叫,可是没有力气,某一个地方像是有一只手,在那里揉搓着她的心肝和脏腑,眼睛干涩得没有一滴泪水,却只能紧紧的闭着嘴巴,生怕自己一张开,就会“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一样。
可是她终于还是走出门去,天已经黑下来,原来一天已经过去了,那样噩梦一样的一天,如果真的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他没有点灯,素色的窗帘在风里簌簌的飞,他的眼睛在黑暗里炯炯的盯着她,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好像是大了不少,他的声音是嘶哑的,“清扬-----”他呐呐的说,“清扬,你,你听我说。”
很多很多年以后,她一直都在想,如果当时她肯留下来,听他仔细的说一说,那么后来的很多事情,会不会不再一样,她与他之间,是不是会像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期盼的一样,有一个幸福的,并且美满的未来。
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可能从新来过,春去了还会来,花谢了还会开,哪怕是婚姻,哪怕是爱情,都能够重新拾起,可是惟有过去,过去永远都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然后就这样,或许只是一场误会,或许只是一时的意气,或许只是几句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们错过了彼此。
她永远都不能忘了他,人们都说初恋情人最难忘,何况这一段恋情,整整持续了七年,从高二一直到大四,从最最青涩的年代里走过来,她生怕自己忘记他,分手后的最初几年里,她都是攥着他的照片,一点一点的描摹他的眉眼,他的模样,一直看一直看,刚开始是为了赌气,后来却成了习惯,从少年竹竿一样的高挑到后来的高大修伟,那些微笑与快乐在时光的长河里失水,变得干瘪苍白,就像是一张张的胶片,在岁月的风烟里缓缓的推过去,直看得人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