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季雪落云飞_作者:七弦lyre(5)

2018-11-23 七弦lyre

  她擦干了手,还是有一点恍恍惚惚的走出门去,抬起头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站在走廊的那一头,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抽象的画作,一团一团斑驳的色彩像是泼翻了颜料桶一样,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站在那里看着她,似乎有一点点的不知所措,终于还是低下头去,一下,又一下,点着了一支烟。

  狭路相逢。

  清扬只觉得高跟鞋细细的跟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像是要断掉一样,她像是着了魔似的盯着他指间的那一根细细的香烟,有冉冉的青烟轻轻的飘腾上去,他却一直都没有吸过,直到香烟燃了长长的一截,灰白的残烬落到地上去,她还在模模糊糊的想,他原本是不抽烟的。

  结果还是他先开口,声音是清朗而温和的,“清扬,”顿一顿,似乎是在那里选择措词,可是终于只是说,“你在这里啊。”

  清扬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微笑,“是啊,真巧。”

  是巧,就像是大学时候喜欢看的言情小说,一大摞一大摞的租到寝室里,里面的情缘错落,悲欢离合,跳槽第一天上班,新上司是自己的旧男友,杂志封面上如日中天的新人王,原来是邻家那个白衬衫的男孩子,从急流里救上的陌生男子,却是自己一直都要逃避的未婚夫郎,世界这样的大,却又这样的小,有缘的人总是会遇见的,可是如果是有缘无份,那么纵使就算是见面了,又能够如何。

  她没话找话的问,“你是刚刚回国吗?在国外过得习惯吗?回来后觉得变了没有?”

  他只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我们上个月月末回来的,先去的西安。”顿了一顿,他觉出说得不合适,又微笑,“北京空气不好,比西安还差,春天的时候还有沙尘暴。”

  她也微笑,却觉得心里很疼,疼得像是被捅了一刀,拿刀子从最最薄弱的地方捅下去,那刀子太锋利,所以连血都看不见,她想起最最开始离开他的时候,她曾经暗暗的发誓,一定要早早的结婚,而且一定要赶到他的前头去,就在他的前面,可以骄傲的昂起脖子来,捧着洁白的捧花,披垂下长长的白纱,似乎是这样,就能够弥补了自己心里的伤口一样。

  走廊里有笃笃的高跟鞋响,轻巧的敲击在地面上,有人从前面的会场匆匆赶过来,然后是一把娇俏甜美的声音响起来,漂亮女子站在另一头,遥遥的呼唤,“凌宇,凌宇-----”谙熟而甜蜜的,“——爸爸想要看看你?”

  他看了她一眼,想说一句什么,却终于掐灭了烟头,迎上前去。

  他们说的什么,她再也听不见,只是迅速的转过脸去,墙壁上贴的壁纸,灰白的底,却有极其纤细的银线,一条一条的描过去,弯成不规则的形状,她的眼睛还是干,干得像一口古井,这样花团锦簇的世界,兜兜转转,轮回一圈过来,他使君有妇,俪影双双,她却依旧是茕茕孑立,形只影单,原来最狼狈最狼狈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她。

  清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出门去的,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雪花已经稀稀疏疏的,要停不停的样子,百盛前面还有高大的圣诞树,上面有闪烁的小小的彩灯,洁白的雪花飘上去,掩映着翠绿的松树枝条,上面遗落下最后一个礼品盒子,还缀着一只小小的铃铛,风一吹就丁零丁零的响,像是在童话里一样。

  她一个人在雪里走,雪地咯吱咯吱的响,像是呻吟,又像是哭泣,雪下着,可是天气不冷,一片雪花落在唇上,然后融化掉,那一点点的凉像是甜的,又似乎很苦涩,不知是哪里在放音乐,熟悉的旋律,轮回往复的,停歇了,又响起来,她听了很久,才想起来,是自己的手机。

  她接了起来,“嘀”的一声之后,那一头是娉婷兴高采烈的声音,“清扬你做什么呢,怎么才接电话啊,今天晚上化装舞会,过来玩吧。”

  清扬喝了一点酒,出来的时候叫雪一激,反而在脸上蒸蒸的泛出热来,她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却又觉得累的慌,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摇一摇头,后来想起娉婷看不见,就说,“不去了,你好好玩。”

  娉婷又说了什么,她也没有注意,只是知道娉婷挂了电话,然后线音响起来,她把手机放在衣袋里,茫茫的往前走。

  第 4 章

  清扬走了很久,一路都有雪,咯吱咯吱的响,脚底下的温度冷冷的传上来,衣角那里粘了一簇的雪花,怎样走都不掉,怎样走都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