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凌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见她说话仿佛是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说,“没事,我送你过去。”
清扬连忙摇头,“真的不用,太麻烦,你就把我在前面放下来,我自己打个车。”
车子里有片刻的沉默,他没有说话,歌子唱完了一曲,又倒回来重新的唱上一遍,那一把沙哑的女声深藏在记忆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清扬有一点点凄凉的想,可是变化的,又是什么呢?
他把车慢慢的停下来,停到路边上去,这一座城市里随处都可以见到的洋槐树,在深秋的风中微微的摇摆,忽然落下几枚黄叶来,旋转着沾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清扬停了一停,还是点了点头,说,“谢谢。”谦和有理的,一面打开了车门。
他的手伸出来,想要拉住她,可是终于只是无力的放在方向盘上,他在她的身后,叫她,“清扬。”温柔而低沉的,就像是无数次的叫过她一样,清扬觉得身上一颤,却还是没有回过头去。
他说,“清扬,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她想了一想,终于点了点头,可是还是保持着车门打开的姿势,她低声的说,“好吧,我听着。”
有那么一刻的功夫,他都没有说话,他的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击着,清扬在一边看着,有一点点模糊的想,是谁呢,谁也有这个习惯,这样熟悉的一个习惯,是因为一个熟悉的人,可是那一个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最熟悉的那一个人,再也不是他,再也不是他封凌宇,人心如海,世事如棋,谁又指望着谁一直等着谁,谁又指望着谁一直是记忆中的那一个呢?
天渐渐的晚了,已经是秋天了,天黑得总是早些,道路慢慢的畅通了,各色的车流从他们的身边飞掠过去,五色的霓虹在街道边上,一闪一闪的发着光,就像是夜晚的眼睛一样,她坐在那局促的空间里,只是觉得闷得慌,哪里都闷,她一把就拉开了窗子,寒凉的夜风,“呼啦”一下子就灌了进来,车子里还有音乐,“叮叮咚咚”的响着,她听了好一刻,才能够知道,原来是自己的手机。
她拿了起来,对他说,“我接个电话。”
他说,“好。”
她走下车子去,把手机接了起来,那一边的果然是守宁,对她说,“我今天回家里晚,不去接你吃饭。”
她点头,说,“好。”顿了一顿,又问他,“晚上呢,要不要我给你送夜宵?”
他想了一想,说,“可能不用了,我这边要通宵。”
她有一点期期艾艾的,说,“好吧。”
他好似在忙着什么,又顿了一顿,才说,“清扬,好好的睡。”就挂了电话。
电话“嗒”的一声挂断了,那一头“嘀嘀嘀”的传过来忙音,清扬有一点点怅然若失的,转过头去看见封凌宇的背影,他靠着车一边的门,修长的指尖上架起一根香烟,慢慢的,慢慢的举到唇边上。
分明是如此熟悉的一个人,可是那动作却又分外的陌生,清扬觉得眼里好像是有泪一样,忽然涨满了眼眶,又酸又疼的。
他看见她走过来,连忙掐灭了手中的烟,清扬吸了一口气,对他说,“你要说什么话,快一点说吧,”又扬一扬手中的塑料袋子,说,“我还要回家里去做饭。”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她不曾抬头,也不敢抬头,可是她知道,她一定是在那里看着他,那样疼痛的一双眼睛,就像是她决绝的吐出“分手”那两个字眼的时候一样,她不敢抬头,她生怕一抬起头来,她的泪就会流下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他终于说出口来,他在那里轻声的对她说,“清扬,我很想念你。”
叶清扬只觉得头脑里面“嗡”了一声,她好像是知道他会说这句话,她好像一直在等待他说这句话,可是等他说了这句话,她又能够做些什么呢,她的泪水流下来,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就像是一粒一粒的珠子,水晶的珠子,玻璃的珠子,冰块的珠子,一粒一粒,碎成片,碎成粉,碎成末,在空气中飘扬开来,再也没有痕迹,她用力的摇头,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来分手的最初的几年里,还常常会做梦,梦想到他会回来,就这样回来,站在她的面前,轻声地问她,“清扬,我们还能不能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