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在这里戛然而止,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清扬一直都不知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怎样做,就连在梦里也是一样。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在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只能摇头,一直一直的摇头,她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不能了。”像是要强调什么似的,她霍的抬起眼睛来,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能够这样勇敢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眉毛,她年少时候的恋人,注定是这一生最最无法遗忘的人,可是就是这个人,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划下了一刀。
她摇头,“不可能了,封凌宇,你别这样说,真的别这样说,你说了我很难过。”她觉得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这么多年的风雨飘摇,江湖奔波,什么没有见过,什么没有听过,年少时候的那一点点的恩怨情仇,便站在时间的彼岸回望,亦不过是浮华尘世里的飘零落花,那样单薄的,苍白的,幼稚的,可怜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她的心,都是一样的疼。
他只是望着她,凄凉的望着她。他轻声地说,“我知道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可是我总是在想着,那都是一场梦,那些过去的事情,都是一场梦,毕竟你在这里,你就在这里,我们也许还能够回去,回到过去去-----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那些年的记忆,我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些记忆,就像是刻在骨头上,溶在血液里,我知道你也是,所以或许我们还能够回去-----我要问一问你,毕竟问一问你,或许还有机会---------我们可以把什么都抛开,把什么都抛下,就这样抛下,只有我们两个。”
她摇一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摇一摇头,“我知道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我不配,我对不起你,我又要结婚了------可是我一直都想着咱们两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忘不掉。”
这是秋天里,这一座城市里凄凉的深秋,黄叶簌簌落下,行人匆匆而过,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它们凄凉的美,人活得太累,那美又太脆弱,就是这样俗常的世界,奔波劳碌,营役一生,所有的情缘错落,恩怨纠缠,也不过都是平凡到了渺小的往事,谁没有伤心过,谁没有痛楚过,可是那些伤心,那些痛楚,终有一天要平复,终有一天要遮掩,终有一天,不再记得,不想记得,也不要记得。
她终于什么都没有说,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他的那一种性子,能够把这样的一句话说出口来,应该有多么的不容易。
第 35 章
清扬睡得不好,一直都在做梦,梦里面是那种最老式的那种单元楼,水泥抹就的楼梯斑驳错落,灯很多的时候都是坏掉的,夜间的时候不亮,可是一整个白天,都在那里发着微弱的光。
那样狭长而逼沓的楼梯,漫长得好像是没有尽头。那个时候他们刚刚毕业,封凌宇就在一座老式单元楼里租了一个顶楼,每一次她来看他,他都会在楼底下等,一直等一直等,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长时间。
其实楼层不算高,那个年代的老楼房,撑死了,也就是六层。
人在年轻的时候,心都是高的,有些时候清扬想起往事来,自己都觉得唏嘘,年轻的时候那一种冲力和干劲,陌生得不像是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忙,工作都是几乎要玩命一样,他搞的软件,而她,跑的记者。
有的时候一天要赶两三个场子,早上是新闻发布会,下午的时候手机高峰论坛,到了晚上,就又是哪里的动漫展开幕,这一座城市不大,可是及其的绕,跑上几个地方就觉得腿像是要断掉,偏偏又赶上极其吝啬的上司,不但限制打车,就连主办方给记者发下的车马费也都全数收入囊中,清扬苦不堪言,就去找他诉苦,哼哼叽叽的拉他的耳朵,“你要养我,你要养我。”
他点头,“我养你,我养你。”
清扬笑,“杂志界有一笑话,说跑稿子的记者都是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驴使唤,我们公司的那一群男同事在底下说,我们都是周扒皮养的。”
他笑,她也笑,虽然脚还在疼,腰包里也都是空空荡荡,可是那样的微笑,从来都是最最真诚的。
人在年轻的时候,其实都是傻呼呼的,对于那种叫做梦想的东西,总是那样执着与狂热,哪怕那梦想平常的不能够叫做梦想,可是还是那样子,执着的就像是一种宗教,比宗教还要狂热。
其实他们一直都有很好的计划,对于未来生活的计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心里面暗暗的成型,虽然只是刚刚离开学校,可是那样的计划,几乎可以说是完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