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问他这样的话,他们在一起这样的久,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爱,他也从来都没有,他们之间有默契,似乎不需要说爱,可是她现在太脆弱,她需要一个确认,他顿了一顿,问,“清扬,你怎么了?”
她固执的问,重复着问,“守宁,你爱我么?”
有那么一刻,他都没有说话,她的耳朵紧紧的贴着话筒,那一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什么铁器碰撞的声音,还有他的呼吸,轻而浅的拂在话筒上,她忽然觉得害怕,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揪起来,慢慢的发紧,忽然紧起来,像是一只手,在那里慢慢的抓着,可是找不找边际,只是忽然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一句傻话,她不知道他会怎样的想,她似乎在盼望他的回答,可是她又害怕他的回答,可是他的声音低沉的,悦耳的,响了起来,他说,“我爱你,清扬。”
她的泪水“扑”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大大的一颗,砸在□的脚趾上,很烫,她很快的吸了一口气,轻声地说,似乎是说给自己听,“我也是,我也爱你。”
那一天晚上,清扬只是睡不着,那一根链子就在她的衣兜里面放着,她用手用力的按了一按,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最后只好拿出两粒安眠药吞下去。
她睡着了。
可是睡得不好,她梦见原来住过的那一间房子,那样的一间屋子,还是一样的潮湿阴暗,屋子里面似乎有惨淡的月光,就像是初秋时节的霜花,泛着冷冷清清的光芒,屋子里面似乎迷迷糊糊的有女孩子的哭声,她轻轻的打开门,看见墙角蜷缩着的女孩子,把头都埋在膝盖里,一声一声的哭,那样的无助。
她悄悄走过去,那个女孩子忽然抬起脸来,满面泪痕的一张脸,竟然就是她自己。
她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着年少时候的自己,曾经那样无助的自己,多少次在暗夜里无声的饮泣,那些忧伤与泪水,那些坚持与挣扎,那些无望的爱情与仇恨,还有那些孤独,就像毒药一样的孤独,慢慢的渗透在她的骨头里。
她那样痛恨的孤独。
醒来的时候,清扬才知道自己流了泪。
很多很多的的眼泪,都渗透到枕头里,枕头湿湿的,又凉,冰冰的凉,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已经给冻僵掉,她怔怔的坐起来,可是天还没有亮。
如果睡眠成了一种奢望,那么长长的暗夜,也便成了一种折磨。
她走到阳台上去,阳台上有微微的光,小区里面的路灯亮了一半,路面上一团一团的小小的暗影,就仿佛是暗黑的云。
楼下那漆黑的暗影里,有一辆车子,车子里面有一点一点的小小的红色的火光,在那里无声的明灭。
她突然想起来跟娉婷住在一起的时候,住的那间破败的底楼小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记得那间屋子,那样阴森潮湿的屋子,常年不见日光,莫名的就有一点恐怖,有一次她们两个出门买菜,正好遇见楼上下来的一位阿婆,探着头往里面看了一看,摇着头说,“这房子怎么会租给两个小姑娘住。”
她们都不懂什么意思,问了半天,阿婆才告诉她们,这间房子里,原来是死过人的。
她们两个都不迷信,可是还是害怕,便上网上去查,果然她们住的这一片,是北京城区里有名的鬼地,网上有很多耸人听闻的帖子,看的人心里发慌。
于是就买了香烛纸马,还有鸡的骨头,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里,两个人像模像样的做法祷告,明明想笑,可是又不敢,明明不相信,可是还是真的害怕。
晚上睡不着觉,总是觉得什么在耳朵边上晃来晃去,似乎还有冷风飕飕的吹过去,她悄悄的问娉婷,“你怕不怕?”
娉婷摇头,说,“不怕。”又问她,“你怕不怕?”
她也摇头,“不怕。”
第 39 章
怎能不怕,晚上不敢上厕所,白天进门前都要在门上仔细的敲上两下,一个人晚上在家,哪一间屋子里的灯都明晃晃的开着,电脑里的曲目无一例外都是《大悲咒》,南无菠萝耶,菠萝诘蒂,一遍一遍的放,那曲子很好听,所谓的梵音如籁,有些地方听一听,却不是心如止水,一边听,居然一边能够流下泪来。
有些时候晚上的时候娉婷加班,就只有清扬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敢睡觉,躺在床上都不敢把身体伸展开来,就那样蜷缩着,裹在被子里面,被子总是很凉,身上的温度总是很低,只要有一点点的声音传来,莫名的就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