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看腕上的表:“六分三十六秒,六六大顺。”
进门她才发现他受的伤似乎很严重,一只手上打着石膏,头上还缠着纱布,穿了一身皱巴巴的病号服,偏偏坐下的时候还用手整一整并不存在的裤线,仿佛他穿的是笔挺挺西装裤一般,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她本来有的一点点尴尬烟消云散,“扑哧”一声笑了:“看来住在这里你还很享受啊,不急不慌的。”
他是伤员,却亲自给她斟了茶过来,双眼弯弯:“住在这里好啊,不用开会不用看文件不用飞来飞去,如果可能的话,我是真的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她撇嘴:“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不识人间疾苦的寄生虫,饿你三天,看你还说不说这话。”
他摇头叹气:“还是这么牙坚齿利的,要是没有人敢要你了,可怎么办?”
她歪着脑袋:“你呢,你要不要?”
话一出口,她就是一怔,仿佛想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过这句话一样,他却一本正经:“有搭头没有?”
就是这样,中间那几个月的空档期仿佛一直都没有存在过,就如同刚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只是对贫,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她心中叹气,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魅力,她那么那么的努力,终究还是没能在他身边认真起来。
说到高兴处,他顺手在她的头上拍了一下,她摆头躲避,不假思索的反手一掌,却忘了他还是伤员,正好拍在他打着石膏的左臂上,他一下子疼得跳了起来,又马上坐下来,跌到沙发上,抱着一只胳膊,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她着了慌,连忙过去,只问:“怎么了怎么了,碰到哪里,快点让我看一看。”
他抱着胳膊不起来:“疼死了疼死了。”
她蹲到他的前面,看着他浓长的眉毛紧紧的皱到一起,只觉得手足无措。她的鬓边有几根头发散下来,茸茸的拂在他的手上,带着她的体温和柔软。她忽然想起来按铃叫护士,连忙又站起身来,他却一手就拽住她的胳膊,央求道:“不要走。”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点撒娇的性质,只为她在他面前的,少有的温柔。
她却没有听出来,这屋子里热,她又着急,便觉得汗都出了来,安抚的说:“我不走,我去叫护士。”
他只是抓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只是不肯撒手,门口忽然有人接口:“不用叫护士,他没事。”
声音冷冰冰,用的全是短句,短促,有力,长卿只觉得身上一凛,连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冷冰冰的帅哥穿了一件冷冰冰的白大褂,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冷冰冰的听诊器,在那里冷冰冰的瞧着他们两个。
西伯利亚寒流过境,顾修明的胳膊却奇迹般的好了,他坐起身来,笑眯眯的道:“我不知道冷大医生原来也管外科。”
冷于冰一句废话没有,冷冷的道:“好了就出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结果是顾修明灰溜溜的搬了出去,长卿目瞪口呆的瞧着他在胳膊上那么一抬,一个石膏壳子就取了下来,头上的纱布扔在地上还是洁白如雪,她指着这些东西冷笑:“就这些,煞费苦心吧。”
他眉眼弯弯的微笑,斜睨了眼睛看她:“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魅力,美男计一使,哪个小护士不乖乖就范。”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无可救药,徐长卿气恨恨的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拉住了她,很认真很认真的说:“刚才你为我着急,我很高兴。”
不过她一直没有回过头去,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是否还带着那种让人想轮一巴掌的微笑。
耽误了这样一阵子,出门就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人语喧哗,他的车一直就停在楼下。出门右拐,径直汇入滚滚车流,他的手指修长,优雅的把在方向盘上,停在路边等绿灯的时候还叹气:“出来真是好啊,医院里面简直不是人住的,出个门口还有人问东问西,憋得人心烦。”
她瞧他一眼:“那你还耗在里头不出来,本来不是早就好了么?”
他懒懒的:“不就是想让你瞧一瞧我那一副可怜相么,由怜生爱,我不就有了机会了?”
她冷哼一声:“我信么?”
他摇头:“不信。”
她说:“算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