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右枝仍是带着笑同我说:
“我小时候特别嫌弃家门口的公路,因为它,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天天鸣笛,到半夜还有大货车超载超速的跑…最讨人厌的是,飞出来的沙石每次都碰巧打在窗户上,玻璃裂了,又要更换新的。”
他在回忆这段记忆时,眼里悄悄噙着泪,但倔强的不流泪,敖右枝怀念的口吻却使我也觉得眼眶发酸。
他说:“即便生活不如意,十有九败,我也仍然热爱。”
同一天长路,看着同样的景象,我和敖右枝想的截然不同。
摸索到路边的矮石,我用袖子擦干净,大呼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来:“真好看啊,这样的夜景。”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大风,刮得帽子差点飞出去。敖右枝眼疾手快的将它按回我的头上,帽檐压着刘海挡住眼,我瞧不见眼前的事物,只有一缕光能隐约可见外面的光景。
似乎是谁的面颊快速窜过来不及停留的泪,又是笑脸莹莹:“那就多看看吧,回隧道后还要在等个七天呢。”
你这样压着我帽子,我看个什么?
心里隐隐有埋怨,敖右枝松开手,把我从矮石的一边挤到另一边,抬抬帽檐他嫌弃道:“屁股真大,太占地了,往那边去去呗。”
我气的牙痒痒:“我先来的,先来后到!”
又往他身边一挤,措不及防的,敖右枝又挤回来,这次我没再去挤他。原因很简单,那双被磨出泡的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似乎是无条件的投降,又像熟悉的安抚。
没看他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我顺着自己的想法,轻轻将头搭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的两个人一致的保持沉默,也不知心脏是否还在跳动,但感觉到的宁静是无比的真实,令人心生惬意。
时间分分秒秒的窜流而过。
快的眼还未眨几次,月亮便变得极淡。
藏在天之角,若隐若现。
代替它的又是新的一日,泛起泛白的鱼肚皮。耀目的光在眼前绽开,穿过薄薄的衣衫投在鸟鸣的山野里,万千金光唤醒神经,这时我们才站起酸涩的身体,快步地赶向隧道。
一路上我就一个劲笑。
阳光很暖,昨日看到的星海早熄了灯,水面平静倒是波光粼粼,璀璨泛滥。走在前面腿比较长的敖右枝回首看我在笑,只说:“你别是个傻子。”
我回敬他:“傻子有什么不好的,什么时候都开心,无忧无虑。”
敖右枝默许了我的胡言乱语。
两人结伴而行走了许久,终于赶回了隧道。一进隧道,浑身阴冷起来,久违的光吝啬的不再照进来。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休息,可隧道里的气氛并不美好。
第5章 圣母之心
监管者见休息的工作者们陆陆续续回来,站起身,甩甩鞭子驱散些寒气,朗声道:“人到齐了,有些事情我希望在你们继续工作前能弄清楚。”
低声啜泣的人停歇下来。
摸着铲子的手松开来。
监管者说了许多我们从未去仔细想的事,挖通隧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电话打过去接听时,我们的身份是活人还是死人。隧道挖通后迎来的生又是通往何处。
“电话打过去,你们只能听到最近这个人的内心活动,并不能直接沟通。你们生前的懒积累的太多,死后便要在此还债,造福地底世界。隧道那边是新的地底世界,这里你们所见的人,所看到的景,是由上一群工作者所建造。此时他们已经重回了自己的身体,继续以前的生活。”
“重回身体…不是重新投胎吗?”
有个脸色大变的中年男人颤抖着怎。
监管者依然面目表情的回答他:“重新回去不是更好吗,要是投胎,就会忘记所有。”
回到过去,还是投胎新生。
两个选择赫然摆在面前。
中年男人崩溃着,哭着又笑着质问他:“我是欠债喝了□□自杀的,好不容易逃掉了,又让我回去重新面对,谁回去谁才是个傻子啊!”
他的话敲击着每个人脆弱的心,有的人本承受不住高强的工作力度,再加上得知这么努力的工作竟然是要回去受活着时的那种苦,得知这个消息痛苦的用头撞墙。
一时间,名为消极的情绪弥漫开来。
监管者又告诉他们另外一条路。
“不想回去,就从这出去,走上那条路,看到那片海了吗?海里养的是吃肉的鱼,被他们撕咬会无比痛苦,但从那跳下去的人,便能立刻投胎转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