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咬的痛苦只是想想就令人发抖。
听到还有不过,众人又开始怀抱希望。
只是这个不过更为绝望。
“不过投胎转世的,不一定成人。成为牲畜是最大的可能。”
话音刚落,死一样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色皆不相同,却同样耐人寻味。
在座的人都清楚在我们的世界里,牲畜是怎样的存在。人们一直管理奴役着它们,没用后喝其血,吃其肉,拔其皮。
见过小鸡仔吗,刚出生一路鸣叫,卷进了绞肉机,成了一堆烂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你心疼它们的一生,逃不过圣母婊的称号,你若有一日成为它们的一员,谁又知你的迷茫与害怕?
没有人再发问。
大家的脸色不好看,明明是休息了一天,却又仿佛像累了一年。
可以清楚的是现实的自己并未死亡,只是意识困在这里,只要挖通隧道,大家又都能回去以前的世界。不论多么的糟糕,至少在那总比留下来挖隧道强。
可监管者的另一句话,又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里的七天是地上的半年,维持你们现实的身体,各家都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我是建议你们别偷懒,好好挖,早点离开这里。”
这番话一出,有两位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出列了。他们和孙子孙女一起来到这里,两人也是故友,肩靠着肩,步伐一致的走向了监管者。
他们拿下了头顶的红帽子,对孙子孙女轻快的挥挥手,随后被其他的监管者压出隧道。
小孩的啼哭声响彻了隧道,穿透了云霄,那时我也红了眼,很无力,又尊敬。
隧道以外的长路依然光明。
我们听见落水的声音,闻到血腥的味儿,却没听到一声惨叫。
这是他们选择的路,为了不让自己的存活连累地上的人,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为了让子女轻松些过日子。毕竟半年的医药费,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住。
我看向敖右枝,他早已经哭得鼻子冒泡。
是想着逗笑他,数落他哭得丑。
他低低的哭着说:“我想到我爷爷躺在床上植物人的时候了,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承受这些,最后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喂…敖右枝。”
我双手捧着他发白的脸,自己喉咙哽咽,也要安慰他:“这个城的建造有你爷爷的功劳,所以这么好看,这么温馨。你要选择的路,是珍惜自己,挖通隧道,从这里出去。”
是我笨拙不会安慰人。
敖右枝哭得十分凶残。
于是我就唱世上只有妈妈好,他几乎是瞬间停了,闷声问我,爷爷离开关妈妈什么事。
抹掉泪,我骄傲的告诉他:
“我就只会唱这个。”
第6章 回家的路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把他逗笑了。
敖右枝,还是笑起来好看。
而后那两位小朋友被其他人接纳了,两位老人暂无后顾之忧。日子照常这样一日一日的度过,熟悉地底世界的规则后,人们干活时也更有了信念。
回去。
然后再一次好好的活着。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心理强大,许多次我听见有人抱着手机在哭,电话那头是她朝思暮想之人的最近心理活动。
躺在石头床上,枕着手臂,我听着那失恋自杀的姑娘哽咽的对着手机一遍遍的重复,说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可怜又可悲。
她的电话上早出了其他的联系人,父亲母亲的,朋友的,但第二个星期,她仍然选择打给那个人,电话接听后是一个男人的低语,一直在说对不起,是我不对。
随后的几天,她便干活很有劲。
望着那样的傻姑娘,我竟心里五味杂陈。
每天都有人悄悄的离开身边人,悄悄离开在这里结识的朋友,将帽子交还给监管者,静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地底世界。
人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着。
隧道的角落里丢弃着许多没了主的红帽子,鲜红鲜红的,相当刺眼。
每天都有人哭,每天都有人离开。
倒是那个姑娘还在,因为那通电话给了她力量。
敖右枝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笑,天天拉着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一同聊天,我就在旁边倾听着,直到有天,有个瘦高的男孩打出了电话,打给的是妈妈,电话那头的妈妈正在举办人生的二婚,和新郎有说有笑,还在想医院里的拖油瓶怎么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