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箫翻了个白眼,尽管这是实话。
从江边回来已经有些晚了,两人刚到小院门口,碰到一个妇人正走进去,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纸袋子,两手还拎着两袋东西,走起路来十分困难,踏过门槛的时候磕了一下,轻呼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堆,纸袋里滚出一个大南瓜,看着就沉。
隔着两步路,音箫上前扶起妇人,面容还保持着针对陌生人的清冷。
“大婶没事吧?”
妇人借她的力道站起来,脸上的褶皱如层层堆积的牡丹花瓣。
“没事没事,小姑娘谢谢你啊。”
音箫去捡地上的东西,没注意身后站在原地的任黎沣的眼神,任黎沣自觉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懂什么助人为乐,或许曾经还有一些人际交往的礼节和谦逊,但是现在那些无用的品质已经被社会生活磨灭掉了。任黎沣冷眼看着帮忙的音箫,不知道这个已经成为职业杀手的女孩,是从身体的那个角落里留存了这抹良善。
“大婶你住这儿?”音箫把捡到的东西放回她的布袋里。
“对啊,小姑娘你也是吗?”
“我帮你吧。”音箫对她淡淡微笑,非常顺手的将两个大布袋子递给身后的任黎沣,任黎沣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伸手接下,音箫自己则抱起了那个大南瓜,王婶见状一定要抢过来。
“哎哟姑娘,这个很重你抱不动,让我来。”
“没事,我力气大。”
王婶争不过,脸上的笑容比月光灿烂多了,转身才注意到拎着两袋东西的任黎沣,便问音箫:“这位是?”
音箫回头和任黎沣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任黎沣正要开口,音箫抢在前头对王婶说:“啊,这是我爸。”
这一句成功将任黎沣的话堵在嘴里,后者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是你爸呀!你爸爸看起来很年轻,居然有你这么大的女儿!”王婶不可思议道。
“是啊是啊,他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谈起这个音箫的语气变得活泼起来,拉了王婶进院,故意忽略掉身后某人抽动的嘴角。
进院以后才发现王婶就住一楼,得知他们住在自己楼上,王婶拉着音箫的手不放,非要留他们吃宵夜,音箫再三推辞了才和任黎沣回到自己屋。
“谁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了?”
关上门,黎沣质问道。
音箫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严肃又好笑的说:
“奇怪,你不是应该问我‘谁是你爸’吗?”
任黎沣愣住,直直盯着音箫,一言不发的表情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星星之火
忙了几天工作交接和新住处的安置,得闲的音箫因记挂着自己亲人,决定去景阳区一趟。
上海这几年变化很大,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小,也没有机会去市中心看看,此刻走在市区街头,楼房幢幢,四四方方像积木,也有些标新立异的建筑好似争奇斗艳一般,各自在道路两旁高傲着。
打听一路,一个小时后终于来到新马路,面对这条如百足之虫楼屋密集的街道,音箫不知从何下手。
沿着巷街往前走,音箫仔细辨认两边的住户和行人,希望能来个不期而遇。可惜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转了一圈无果,音箫只得重新去询问路人,可能是这里的住户太多,又有很多新搬来的,对邻里之间并不熟悉,路人也无法帮到忙。
音箫有些气馁,走到路口最大的水果铺前,问了问那肥头大耳的老板。
老板正在给客人装袋称斤,又跟哪个婆子为几毛几分而斤斤计较,音箫以为他没有听见,于是走到他面前又重复了一遍:“老板,请问你认识徐启桐吗?”
那油腻大脸横了音箫一眼,不耐烦道:“谁?不知道,你去别的的地问吧。”
音箫转身欲走,忽然有个大婶拉住了她:“姑娘,你问的是徐启桐吗?”
“对对,他有个儿子叫徐英豪,您认识吗?”
“对的,他儿子叫英豪,我们住在一个院,你要找他吗?我带你去。”好心的大婶瘦骨嶙峋,但气色不错。
音箫连忙表示感谢,跟着走了。
一路上大婶好奇询问着音箫的身家背景,音箫只说是英豪同学,其他不肯多讲。走到一个院子,大婶指着二楼说:“那就是他们屋,秦蓉经常和我一块打麻将,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