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唐四爷和唐梦龙都按惯例进了翰林院,父子二人同任编修之职。唐梦龙才进翰林院便要请假娶亲,一则成亲乃人伦大事,二则唐梦龙迎娶的是归善大长公主的义女姊归郡主,所以上司准假特别痛快。
黄氏虽说被唐四爷劝解得好一些了,终究还是心里气不过,特地送了张请贴给王十五娘。王十五娘看到被她退掉的唐梦龙先中探花,后娶郡主,已是羞得抬不起头来,后来又听到些风言风语,知道在世人眼中她王十五娘已经成为睁眼瞎和笑柄,更是羞惭不已,装病躲在家里,好几个月没敢出门。
柿子巷和诚勇伯府对唐梦龙这桩婚事都满意得不行,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都来帮忙,诚勇伯夫人和胡氏、陆氏也随叫随叫,有夫家人娘家人帮衬着,黄氏也省了不少事,轻快不少。
太夫人特地命人叫张勆回了趟定国公府,委婉提出杨氏现在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到了唐梦龙成亲的时候,可以亲自到唐家道贺。太夫人知道张勆脾气倔,苦口婆心语重心长,「阿勆啊,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可外道了。你的亲事已经由着你的心事定了,你也该气消了,你舅兄成亲,定国公府肯定要上门道贺,这个人选就是劼儿的娘最合适了。」
「您和伯祖母一起去便好。定国公府其余的女眷,不敢劳烦。」张勆不答应。
太夫人头都是疼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杨氏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定国公夫人。木已成舟,阿勆你再别扭又有什么用?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岂不是很好?」
「不好。」张勆面无表情。
太夫人气得直啰嗦,「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第十四章
张勆最后也没有改口,拒绝了太夫人,面沉似水的离开了。
「这个倔脾气的阿勆。」太夫人直摇头。
杨氏悄悄自后厅走出来,轻手轻脚走到太夫人身边,为太夫人换上新茶。
她大病初愈,比从前清瘦了许多,更显得楚楚可怜。
「娘,这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阿勆也不会和家里闹翻。」杨氏柔弱的责怪起她自己。
「别说了。」太夫人烦恼的摆摆手,「就算是你错,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成事不说,既往不咎,再提从前的事有什么意思?唉,阿勆这个孩子才气是有的,可是太倔了,这脾气实在太倔了!」
杨氏眼中闪过阴冷之色,语气却更加柔弱可怜,「这都怪我,我就是死一百次也赎不了我的罪过。阿勆小时候您还把他抱过去养过一阵子呢,按理说他应该最敬爱您、孝顺您,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顶撞您这位嫡亲祖母……」
太夫人脸色很不好。
杨氏心中窃喜,抬手擦起眼睛,「我是罪人,娘就是打我骂我杀了我,我都无话可说,听凭您老人家发落。只要能让阿勆这个孩子回心转意,让咱们定国公府和气如初,我做什么都行,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太夫人为之动容,和气的拍了拍她,「你虽错了,但知错认错,也肯悔改。这也就不易了。」
杨氏摸准了太夫人的脉,又骂着自己,把她自己狠狠的糟践了一番,最后太夫人都不忍了,长叹一声道:「算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看以后吧。」
杨氏看着太夫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陪着笑脸,「阿勆这个脾气是让人没法子的,他呀,除非能娶一房温顺听话的妻子,才可能慢慢和家里亲近起来。唐家那位姑娘比阿勆更傲慢,她进了门,也不知会怎样呢。」
太夫人叹息一声,闭起眼睛数着手中的楠木佛珠。楠木佛珠金丝明显,水波荡漾,如丝绸一般润滑,手感应该是非常舒适的,太夫人那数着佛珠的手却痉挛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心事。
唐梦龙和含黛的婚期一天天临近了。
崔太后也听说了,命内侍宣了归善大长公主和姊归郡主进宫。归善大长公主没带含黛,一个人去了延寿宫,「我那义女出嫁在即,本就紧张,你又是尊贵无比的皇太后,听说你要见她,都把这孩子吓得发起烧来了。我怕她来了胡乱说话,便没带她。你不会怪我吧?」
崔太后素知归善大长公主的脾气,心里虽然不大高兴,却不至于为了这么件小事和归善大长公主置气,笑道:「我怪你怎地?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奇怪,你怎地忽然收起义女来了?」
归善大长公主笑道:「我不是一直没闺女么,就想要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