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盏问海涵有没有为故事的小孩子感到危机。海涵当下即说,那是他们心理的一个缺口。是他们对感情的一种需求在迫切地激励他们去寻找。盏盏在踏上下去的电梯时喊,初恋啊初恋。海涵半惊讶半调侃地说,你那是早恋。怎么可以和初恋相提并论呢?盏盏说,你怎么能抵毁我的初恋?海涵笑着回应,有了初恋的人对爱情怎么可能像你这么拘谨?我很拘谨吗?盏盏诧异地说,你可是我第九十九个情人。我准备找一百零一个。然后回头再筛选。海涵笑得差点从电梯上滚下去,他说,幸好我还没掉牙,否则怎么可以白头偕老。盏盏被拆穿了也只得在身边陪笑。你的初恋是怎样的讲来听听。海涵扮了个鬼脸说,我想开花,可花儿说你已错过了花期;我想结果,可果儿说你没有春夏哪来的收获。盏盏站在海涵面前,大胆地说,这么说,这世上唯一一粒没有被杂质污染的纯种是我的了?海涵拧着她的耳朵让她旋转了一圈,搂住了他的脖子。她感到那粒白色的种子正在她的喉管里慢慢蠕动。火热的气流淹没了奔跑不停的抵抗。大海平息了岩石的焦燥。
想去美国吗?我带你去看看。盏盏还在另一个幻想里飞翔,听到这话,睁开眼,“大海”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你以为那段十八年前的感情还可以重新来过?你见过断弦发出过声音吗?盏盏的嘴唇在哆嗦,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心里想些什么?几十秒前还和你在亲热,她不想把他想成一个有心计有预谋的人。她不希望她的花好月圆这么快就成了海市蜃楼。她捂着双眼在马路边蹲下来,她不想去看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色。多么纯洁,现在双多么猥琐。她宁愿把他在心里锁一辈子也不愿他立刻将自己敲破。
海涵抱起盏盏放在车上,车子经过盏盏的办公楼前,盏盏说你停车,我要去公司取东西。海涵看了看办公大楼一片漆黑,并没停车,而是加快了车速,驶上了高速。
在机场候机大厅,海涵领盏盏去“归去来兮”咖啡厅。宽大明亮的玻璃窗外,金黄的阳光洒满机翼,盏盏猛然觉得自己是有这么一种渴望。渴望到那异国去看看久未蒙面的他。这么多年了,彼此还认识吗?还能说几句话呢?可她为什么恼海涵呢?海涵说出了她的心声,她为什么反而难以面对他?她端起小磨咖啡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咖啡的味道苦得厉害。海涵说,不喜欢就不要喝。盏盏偏不,我要喝。我又不是君子,不必墨守陈规,想喝什么就喝什么,不会给自己定个定数,上不了台面的□□还可以充个应付。海涵匀了匀嗓子,说你跟海澜一样,喜欢强硬着苦自己。盏盏立即冷下声说,两个人怎么会一样?我总不至于嫁个男人他喜欢看足球我却只懂得给他泡茶,连点共同语言也跟他说不上半句。海涵心情复杂地说,送你回去。四十分钟的机场高速,一路无语。
到盏盏公寓楼,海涵说明天去看电影吧。盏盏说,明天文筠让我陪她去图书馆查资料。海涵伸手给她打开车门,盏盏说,你的预谋总没别人的打算快。海涵没出声,车子滑出三米远倒退回来,盏盏已闯进楼道,海涵本来想补充点什么,盏盏不会领情,随即上档加油门。就在他车将停将行的一刻,盏盏脑筋一转,飞奔下来,还没来得及张嘴,只听见车轮与地面硬接触发出的尖利的摩擦声,卷起的飞尘灌进她的眼里,肺里。她心里想得不是这个样子,可她太恨,恨海涵的拖拖拉拉,有些时候他跟她只是在磨钟点。她踏着鼓点带起节奏来了,而他还在找寻感觉。她用语言把她平日的积怨发泄出来,而他以为她还未长大,耍性子。
海涵的车在前行二千米的地方停下来,他走出车子,走到了树下。芙蓉树的黄叶已落了一层,踩上去有裂纹疼痛的感觉。
家里恢复了那种死寂。他的房间早已被他搞得乱糟糟。海澜的房门紧锁着,只有她自己拿钥匙,他好笑又好气地自言自语,她这是干什么?防贼吗?脖子上的领带七缠八缠勒成了死结,在他把自己勒得快要窒息时才从头上撸了过来。他拿起电话打给盏盏,问她,你的理想是什么?盏盏没想到他还会打电话,铃声没响完就接了,她说我从小到大的理想是到一艘环游地球的轮船上当海员。海涵刚才被勒得有些气粗,你是个爱做梦的女人。盏盏平静地说,你如果喜欢没梦的人请你马上走开。海涵说,我喜欢你。盏盏。盏盏的手机啪地掉到她的肚皮上,她被电击了一下,重新拿手机来听,洗衣机搅动的声音。海涵正把她送给他的皮带围在腰上试了试,准备明天就穿它。并随手把领带甩进了洗衣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