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迎面与他们相逢时,一个卫兵先唤了一声墨将军,再道王爷。
那是墨央第一次见到阿玄,露出那样古怪的神色。
想来,那就是他们之间感情变化的开端。
阿玄开始害怕,有一天她的声望,会高过他。
他们回朝了,容天玄如他诺言一般办了大喜事,只是那新娘子,却不止她一个。
“我一定要当太子,可是要坐稳这个太子,必须要得到朝中重臣的支持,尤其是三朝元老的闻家,我必须要娶她为太子妃,闻家才会死心塌地的支持我,阿央,你等我,等我当了皇帝之后,就封你为皇后,你才是我的皇后,才是那个能与我并肩而立的女人。”
墨央在那个洞房之夜,一个人从天黑坐到了天亮。
她第一次领悟道,什么是难过。
心口钝痛,是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样煎熬,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
那时候,她才开始意识到,阿玄,可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立志助一方百姓盛世安康的皇子了。
后来,容天玄当了皇帝,他似乎忘了自己的承诺,封了闻家那个女子为皇后,而她被封为墨妃,在那个伶花宫殿里,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院子里,等着那条路的尽头,出现阿玄的身影,等着他出现给自己带来合理的解释
可阿玄,来得越来越少。
后来,她就有了身孕。
生产那日,阿玄也没有来,她浑身浴血,抱着孩子,笑了一笑。
罢了,罢了.
如今,她有了别的事情可以期待。
成玉自幼聪慧,在书堂里,常得太傅赏识,引得阿玄也开始常来伶花宫了,他会挑着成玉的下巴,笑问他,想不想当太子啊。
小小的孩子嗓音稚嫩,“我只想母妃开心一些。”
成玉一番爱母之心,却惹得阿玄陡然震怒,他转身看着墨央,怒道,
“开心一些?你呆在这里,很不开心吗!”
那不是询问,那是质问。
墨央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确实不开心,只是看她不开心,他似乎更不开心。
墨央开始让自己常常笑,直到有一日对镜梳妆,她看着镜子里假人一般的自己,忽然心中一惊,伸手砸了镜子。
咚的巨响,吓坏了满殿丫头。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僵硬死板。
墨妃被厉鬼附身的传言,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还有甚者,有丫头言之凿凿,说墨妃会半夜起来梳头发,照镜子,甚至还叫人给她送鲜血饮用。
墨家的人,血脉里自带降妖除魔的神力,怎么会被厉鬼附身。
阿玄一定是时间长了,忘了,才会任这些道士前来围着宫殿贴符,办法事。
很吵,很吵。
这一日她终于忍不住,去找了阿玄,想让他停下这些。
运用着许久不用的身法,她在屋顶上摔了好些次,不过总算是到了他的寝殿,推开琉璃瓦,却刚好看见,床上与一个白嫩少女纠缠在一起的阿玄。
墨央愣住了,终究是眼前一黑,从屋顶摔了下去。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回的伶花宫,只是她回去之后,好像是真的被厉鬼附身了。
疯疯傻傻,时常摔东西,打骂丫头,甚至真的叫人端来了几碗新鲜的热血,想要尝一尝它们的味道。
后来,就来了一个道士,他说自己来自长生宗,最擅驱鬼。
她朝那个道士脸上扔了一个玉镯,却没砸中,被那个道士接住了。
老道士叹了口气,
“身为墨家后人,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罪过。”
“与你何干。”
“再如此下去,你会彻底入魔,还不如,让老道助你解脱吧。”
“何为解脱?”
“放下那些放不下的,便是解脱,此生不易,何必折磨自己,折磨他人,来生再来罢。”
她侧目,看着老道士,笑得空洞无声,
“你真能助我解脱?”
越是一心的人,执着固执,越是容易入魔。
墨家的后人,是被厉鬼附身的结果好,还是自己化身为厉鬼的结果好。
年幼的成玉,眼睁睁看着老道士从娘亲身上收走了一道光,自那之后,娘亲就不见了。
四周恢复一片虚无,墨央一身墨色长衫曳地,是她死去那天的打扮,只是此刻眉目清晰,淡漠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