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万毒谷师兄妹见得她跃出,却只当她反应过大,哪里能知晓这其中的关窍之处。只听得青竹儿咯咯笑道:“哟,我那位妹妹的呆头鹅看似憨傻,其实也没怀什么好心思嘛!瞅着妹妹不在就对其他女子搂搂抱抱,肆意轻薄,还装作神志不清,让人家女孩子吃了亏也没处说去,倒是好打算。可见天底下的男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师傅生前说的不错,师兄你说是吧?”
她这一番话似是玩笑,却将世间男儿都骂了,连同她的师兄也在内,却还反过来问师兄对错,却也狡猾促狭。听她说话虽是骂方肖,却又语藏机锋,还抬出了师尊,摆明了就是要将师兄噎上一噎。黄蜂尾毒功了得,嘴皮子上的功夫却是输他这师妹远矣,哪里还能找得出话来应答,只是愣在那里,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冒出一句话道:“师——师妹误——误会了,师兄绝——绝不会是这样的男子……”一番话说得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几乎细如蚊蚋,他脸上又是冒了不少汗,病黄的肤色上微微还见几分红晕,甚是窘迫。青竹儿在一旁听得,拍着胸口咯咯娇笑不已,仿佛极是欢喜见她师兄吃瘪时的样子。
曾玉儿见得心中却是微微好笑,敢情这黄蜂尾还有这般局促老实的样子。她虽是不懂青竹儿话里说的妹妹是谁,呆头鹅又是何意,却也能听出是在说方肖。饶是如此,她脸皮也是羞得通红,只觉方才那一抱尽落入他人眼中,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免得惹人笑话。
黄蜂尾见得师妹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先也是动了一股无名之火。待抬眼见得青竹儿此时粉霞满面,容颜甚是艳丽动人,心中不由一动,看得痴了。青竹儿突地将脸一板,挺了挺小腰道:“还说你不是这样的男子,有哪个师兄这般盯着师妹看的?你当师傅不在没人给我主持公道了,便可这样轻薄我吗?”她方才还是笑得欢快,此时却又俏脸生寒,将一番话说得甚是严厉,连黄蜂尾也不禁一阵心虚地低下头去。
“扑哧——我就代先师罚师兄呆这儿反省吧!我要去找我的呆头鹅去了,就不奉陪咯。青竹儿慢走,师兄勿送。哈哈哈!”只见得青影一闪,青竹儿便已经在数丈开外遥遥笑来。原来她方才又是耍了点聪明,趁黄蜂尾不备逃走。
黄蜂被她连番戏耍,心中哪里按得下火来,一挥衣袖哗哗作响。只见得袖风过处,那棵树陡然间哧哧地冒起一阵怪异的青烟,那满树葱郁的绿色叶子瞬间枯黄,那棵树的树干上也被蚀出了一个人头大的洞来,瞧得曾玉儿花容失色。不想万毒谷的毒功歹毒成这样,这对师兄妹的根底端的不简单。她一阵恍惚间,却听得黄蜂尾道:“紫玉仙子,黄蜂尾这便告辞了,三月之后黄蜂尾自来查看赌约结果。”再回神看时,那黄衫也是消失不见了
这一日变故太多,饶是曾玉儿在江湖上成名也有时日,见惯风雨,也不曾有这几日经历之多。欢喜佛祖,万毒谷,哪个不是独霸一方呼风唤雨的豪强,俱让她在今日见了。更何况还有了了道人这样传说中的奇人,便是她师尊小倪怕也不曾见过。她想起今日经历的种种凶险,心中也觉得后怕,也不知遇上这些人是福是祸。只是一直潜伏西域的欢喜佛祖东来,怕是武林从此又要多事了。她想着只觉背脊一阵发寒,此时方肖却又“哎哟”一声大叫跳起,把她吓得娇躯直抖。
原来曾玉儿方才那一掌激发了方肖体内的封印,那封印中的浩然正气一有动作,便又触动了体内的尾上针之毒。方肖昏昏沉沉间只觉浑身经脉一紧,接着便是胸口一阵剧痛,似乎有东西在其中窜动般。他哪里禁受得起这样的痛楚,大叫一声师傅,却也痛得直接清醒了。他突然清醒,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只是望着师傅的尸身眼中不住地淌下泪来。曾玉儿见他哭声凄凉,芳心也是一酸。她自幼孤苦,由师傅一手抚养长大,虽不知道父母是谁,却也常常想象父母究竟是何模样。对于失去双亲的苦痛,多少也能感同身受,当下也是替他黯然。况且张勇刚为人平和,丝毫不见江湖中人所传的狂傲之态,对于自己这样的晚辈也是和蔼,最终死于宵小之手,委实是天不长眼。想到这里,曾玉儿忍不住眼圈一红,几乎也要落下泪来。
方肖悲伤愈深,情难自禁,哪里能注意到身边之人也红了眼眶,只是伏地大哭。曾玉儿听得他哭声愈大,也自思索到张勇刚托自己对方肖当照顾一二,让他这般一直哭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况且他有伤在身,又身中剧毒,岂能这样不顾惜了身体?想到这些她也不忍再见他继续下去,口中劝道:“方少侠莫要过于悲伤了,水枯云散,缘起缘尽。你们师徒阴阳两隔,缘分已尽,一切都是命。况且令师如此侠肝义胆,英气无双,便是到了森罗殿,也必定是足以震慑小鬼无常的鬼中豪杰。他这一生为侠义奔走劳碌,总算可得休息了,你该为他高兴才是。况且若他地下有知,自不愿你沉浸于悲伤之中不得解脱,你莫要忘了你身上的责任和他临终前的嘱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