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您的错。”秦欢很难想象欧老师在病倒的时候还能有这么高尚、让她佩服的境界,“您这种想法谁都有,人之常情。”
“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因为别人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就自我赦免。”欧老先生不愧做了一辈子的语文老师,原则性极强。
如果说看到欧老师的第一眼是同情,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敬佩,那么此时的秦欢就只剩下感动了:一个老人,在妻子弃他于不顾的时候,并没有怨天尤人,反而相当乐观,居然还能把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或许这种境界,也只有饱经一世沧桑才能拥有。
“夫妻之间的相互扶持是一种义务吧,我是觉得,一人落难另一人不离不弃,才是真正的感情吧。”虽然对欧老先生充满敬佩,但秦欢仍然有自己的观点。
“你说的很好,但前提错了。”欧老师的职业纠错心理果然很是强烈,“如果感情客观存在,那么不离不弃是一种必然的体现形式;如果感情不存在,也不需要不离不弃去证明它的存在。”
“那您跟严老师,没感情吗?”
欧老第一次长时间的沉默,良久才说:“所以说,我跟她结婚是一个错误,婚姻永远是感情到达了临界点的自然结合,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搭伴过日子。所以直到这些天卧病在床,我才更加怀念小敏。”
“小敏?”
欧老有一丝赧然:“小敏是我第一任妻子,我们一起风风雨雨走了几十年,没想到她患了胃癌,我陪她走完了最后的日子。如果小敏在,她不会丢下我不管,那样即使我的病再重,有她在,我也一样幸福;但对于老严,她要跟我离婚,我现在却没有任何的怨言了,因为她并没有跟我走过那几十年。”
秦欢不语了,并且为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感到可笑:欧老早已走过繁华与坎坷,看透一切,又何劳她这个小丫头片子来做心理医生?他不同于邓川的奋斗不屈、小莫子的玩世不恭、秦欢父亲那样的成熟稳健,而是经历过以上种种才会有的、真正意义上的风轻云淡。
“哎呀,不好意思啊,秦欢,让你听我一个老头子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一大段。你还年轻,追求的东西跟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
“不,我能理解。”秦欢真挚地说,没有一丝刻意安慰的成分,“烧完美好青春换一个老伴。”
“陈奕迅的歌,我喜欢。”欧老顺口接到,居然有着年轻人的调皮。
“我以后,会经常来看您。”
欧老抬起眼睑,欣慰地笑道:“你不是我的学生吧?我的学生秦欢已经全家移居美国了。”
秦欢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桔子,帮欧老边剥边说:“您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您就是我的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青春赌明天
这个周末秦欢自觉过得很有意义,人常说女人最快乐的事儿在于跟二十岁的男人搞暧昧、跟三十岁的男人谈恋爱、被四十岁的男人爱、听五十岁的男人讲奋斗史、和六十岁的男人聊人生。这话说得有一丝不正经,但就秦欢看来,周末没有宅在家里吹空调、而是突发奇想地去看看欧老,算是很值得庆幸。
不谈秦欢,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这个周末邓川在干什么。
其实这货也没闲着,而是憋在顶楼窄小的出租屋内、顶着夏天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吹着有气无力还时常发出□的小电风扇,把实验小学的施工图纸从头到尾、从基本框架到细枝末节都反反复复研究了若干遍。
一言以蔽之,在秦欢通过欧老的事迹感叹着人生无常的时候,邓川正挥洒着汗水体会着青春坎坷。
俗话说谋定而后动,邓川花了整整一个休息日的时间研究出方案,剩下的就是放手去干了。
星期一,老黄办公室。
“黄总,今天我就准备去实验小学施工了。”邓川的语气说是在请示,倒更像是在汇报。
“可以。”最近公司大难过后事儿挺多,老黄还在亲力亲为、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各种文件,“你去设计部找一个设计,去工程部找两个助手,去仓库找一个保管员,带上所有需要的材料和工具,随时都可以走,公司所有的外包工也归你调配。”
“我去找人?”邓川原本自信满满的脸上有一丝讶异:每一个工地都需要配备一个项目组,可是以往这些事儿都是公司安排好的,工地负责人只需要维持现场秩序就可以了,他没想到老黄这次丢给他这么大一个摊子,或者说给了他这么大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