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于夏初_作者:林斐然(54)

  “后来我才得知,我妈担心他只顾着忙危机不会好好吃饭,破天荒地在这么多年来,凭着记忆找去了公司,得知的却根本不是破产,而是将总部转移到英国,那次风险投资他根本没有采纳我这个小孩儿的意见,他只不过是恰巧利用这次机会,彻底地抛下我们。我妈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她始终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狠心,当然,我永远也不会让她明白。或许让她抱着有天他会回来的想法度过余生,这样比较仁慈,但从那一刻起,我反而冷静了,我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没多久,我妈抑郁去世,剩下我一个人,再也没心思读大学,休学开始工作,什么看脸色的工作几乎都做过,每天三份工,晚上去广场仗着自己的画工画点写实建筑或人像,时间久了,引起一家设计公司老板注意,愿意不考虑文凭给我工作机会。时隔九年,若不是我心有不甘,铁心要以高姿态在他面前让他后悔,我根本不会拼了命要来英国,好在人在做天在看,他那么爱的女人,居然生不出孩子,而他,或许是很心事多做了,老天都看不下去,才早早就得上癌症,来向我忏悔。”

  “他道歉,说临死前,他想见我一面,因为我是他在世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但我不愿意,我一字一字地告诉他,要死得迅速,轮回这种事,也是要赶早的,说不定来生胎能投正一点,我还将那个女人彻底驱逐了出去,让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说完,天一侧过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微微笑了笑问他:“我这么做,会不会太狠心?还有更狠心的呢,我本来是真打算要放任如一毁之一旦的,但不知哪根神经抽了,在与他最后通话的时候,竟选择了录音,大概纪沉说得对,再狠再恨,始终是一脉相承。他有的,我有,他失去的,也是我是去的。后来,如一每当遇到难对付的状况我都想要放弃,是这句被我设为定时的道歉,在支撑着我每次的坚持,和每晚的入眠,是不是……很难理解?”

  盛夏初眼里有光影在流动,嘴唇翕动,始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眼睛蒙住。因为知道是不愿意示弱的人,因为知道是把面具当作唯一支撑活着的人,所以不愿意让她没有安全感,曾经想看的软弱,突然就不想看了。

  良久,感觉到睫毛似乎真的沾了一点湿润,盛夏初见她揽过身前,一把将天一的头按在胸口,带着她,两人双双倒下,在黑暗里温柔小声地说:“睡吧。”

  天一收了收细细的生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可怜,她刻意打趣地转移了话题。

  “难得见盛家公子还没有出兵就主动放弃的啊,应该不是会忘记目的人啊。”

  盛夏初却没有反击她的巧舌如簧,胸腔里有一阵波涛在翻江倒海的东西在撕喊着要见天日,那一阵波涛与欲/望完全无关,具体是什么,他也不好定义,如果非要安一个名字的话,怜惜。

  可能天一需要的并不是这样,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突然间多出的紧张感,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有错误的时刻,而且有些事情他希望,她永远都别知道。

  渐渐地,天一彻底稳住心智,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从盛夏初怀里抬起脑袋,认真地问他:“确定……不继续?”

  盛夏初失笑,再次按着她一把柔顺的头发和脑袋,往怀里按下。

  “我才不是霸王硬上弓的人,我喜欢给敌人安全感,再让敌人主动来投降。”

  丝毫忘了之前自己的步步紧逼加引诱。

  天一知道,他是因为得知这些以后,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许多忐忑,对一段关系的不信任,所以他愿意等,等她真正敞开心扉的时刻。她原本窝在他怀里,又突然地抬起脸看着眼前人,忽然就笑了,那笑容恍若回到十七岁前的那般明亮和热烈,没有一丝半点的忐忑与彷徨,瞬间晃了盛夏初的眼。

  “其实,任何安全感与承诺都未必能将我打动,既然这件事注定要和一个人做,那么,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说完,揽着男子腰身探上头去,第一次主动地,重重地,以吻封缄。

  chapter 27。

  面对天一的主动,盛夏初当然不是柳下惠能坐怀不乱,那原先叫嚣着要奔腾而出的欲望,像终于等到喷薄的最佳时刻,导致他在顷刻之间再次强势地拿回了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