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每间牢房都只关一个犯人,间间都似单间。卫桁席地而坐,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手腕脚上都是锁链,头发也颇为凌乱。
听得开门声,卫桁才抬头,一眼便瞧见林迤,缓缓站了起来。待得狱卒离开后,林迤才跨进牢房,定定看着他一团青一团紫的脸。
“不是不愿单独见我吗?如今倒来了。”于此,卫桁心中还是在意的,只是从来都找不到机会说。
林迤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眷念地看着他。卫桁自嘲地笑了笑:“见了也不要和我说话吗?”
“不是……”林迤一分辨,却带出了哭腔,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
卫桁轻轻一叹,擦掉她的眼泪,铁链便发出一阵响声:“还没到这个地步呢,瞧你哭成这个样子,可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林迤好多年没哭过了,抽抽噎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有……”
看到卫桁鼻青脸肿的样子,林迤心中就难过,一时又说不出话来。
“按着……的罪名,只怕我也难逃一死,倘若当真如此,祖父父亲母亲只能烦你替我尽孝了。”
“旁人便罢了,唯独你我放心不下。”说着话,林迤的眼泪又开始掉,卫桁一边擦一边道,“我知道你心中万千抱负要去实现,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始终也要考虑。”
“我考虑过的,也考虑好了,”林迤忽然笑了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你一个点头。”
卫桁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说话。静默中,林迤的笑容从甜甜渐渐收敛为悲伤,而后僵硬为苦涩,最终强作欢颜:“看把你吓得,一句玩笑而已。谁让你刚刚像交代后事一样……”
“这种事岂可拿来玩笑,旁人听见了要如何作想。”卫桁语气严厉,面容冷峻,就差斥一声□□。
三十六、强吻
林迤紧咬着下唇,以抵消剜心之痛。
卫桁放柔了声音:“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知道吗?”
“成家退婚了。”林迤抬头紧盯这卫桁,想看出他对此事究竟什么态度。可惜林迤委实很难从那半边都肿着的脸上看出除了严厉之外的别的什么表情,许久他只说了一句:“退了也好,这样……就不会连累她了。”
不管卫桁怎么想,林迤却想将心中的话说完,她害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大哥。不,子良……卫桁。”林迤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压制自己入擂鼓的心,想让自己不那么语无伦次,“你不是我大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身上现在也没有婚约束缚,大哥我……”
林迤不敢看卫桁的眼,低着头,却将这句话说得很清楚:“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
卫桁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得林迤慌乱的继续说着:“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没办法只把你当成兄长。两年前我就喜欢你了,嗯……就是那次你回老家,只给我写了一封信。那时候起,我就……
“那次元宵节,你陪我看花灯。我好开心好开心,可是后面却害你受苦。
“你送我的东西我都留着……
“这次也不是我不理你,只是我怕再这样下去,以后会更痛苦。
“好啦,现在你不是我兄长了,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喜欢你了。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你了。”
这些话一直回响在卫桁耳边,直到林迤离开许久后,也未曾停歇。两年前,她才十三啊,真是……
卫桁此刻的心情很微妙,本来对成家退亲虽然口中说着至少不会连累她了,却始终还是觉得难过。偏生这股情绪被林迤一搅和……如今他满脑子都想着林迤说的这些话,心绪难平。
反观林迤这边,情绪则悲伤得可以,卫桁不说话的态度,说不上是拒绝还是接受,这才令人纠结。实际上,临走时,林迤是想轻薄卫桁一把的,偏被他不明所以的表情给吓唬住,只好灰溜溜的跑了。
到得晚间,卫老爷子和卫慕回来了。林迤缩在卫老爷子的院子里,卫老爷子看着这个孙女,只好招手让她过来。
“子良的事卫家能轻而易举过去,那是因为当初一发现他娘有身孕,我便偷偷禀告陛下了。”卫老爷子嘿嘿一笑,“当初我不要这脸皮换来今日的有惊无险,你丫头学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