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救!你先把东西放下!”
铜片是阿宁在破庙捡到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把铜片磨得很锋利,此刻抵在那大夫的脖子上,脖子已经见血,那大夫整个人抖得犹如一个筛子,连连讨饶。
“滚进去!”
阿宁一脚将那大夫踢进了屋里,转身将张子衿抱起,走进了医馆,小心地将她放在看诊床上,那大夫对方才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第一时间翻出了金疮药捂在自己的脖子上,又在阿宁的监视下,不情不愿握住了张子衿的右手腕。
那大夫把了一会儿脉,突然像碰到瘟疫一般丢下张子衿的手,指着跟前二人说道:
“花……花柳!”
花柳是什么,从小就混在市井当中的阿宁自然是知道的,只见那大夫很是嫌弃地开始赶人:
“你们自己做了这种不要脸的事情,竟还敢来看病,滚滚滚,别脏了我的医馆!”
“你!”
阿宁气急,正要上前收拾那嘴里不干净的大夫,却被张子衿伸手拦下:
“阿宁,带姐姐走。”
阿宁一瞬间收敛了身上的戾气,低下身轻声问道:“姐姐要去哪里?”
张子衿:“回家。”
回家,回那座破庙的家。
“好。”
阿宁应下,小心地抱起张子衿,走出了医馆,那大夫犹如赶瘟神一般,二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坏消息就像是一阵风,很快就吹遍了这座不大的小镇,紧随而来的,就是漫天而至的闲言碎语。
有人说,张子衿是窑姐儿出身,勾搭了小白脸,两人从窑子里逃出来,为免落人口实,才谎称二人是姐弟。
有人说,张子衿和阿宁就是亲姐弟,但是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情被家里赶出来,得了花.柳病,是报应不爽。
有人说,张子衿来到镇上以后到处勾引男人,酒店老板,街上混混,每个都和她有一腿,滥.交才导致的这个病。
有人说……
“我去撕了他们的舌头,看还能不能这样胡说八道!”
风言风语就像是洪水猛兽,饶是住在城郊的破庙,这些话还是免不了进了二人的耳朵,阿宁气得想要杀人,张子衿死死拦住不让。
“姐姐,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害你得病的?是谁……糟蹋了你!”
花.柳病这样的病,黄花大闺女是不会得的,眼下张子衿得了这种病,必定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阿宁,你答应姐姐一件事。”
“我不答应,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害你的畜生!”
阿宁只以为张子衿是被人强迫,却并不知她是被一群人强.暴,从张府别院逃出来的那一天,张子衿去找推车,整整一天才回来,她有意瞒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昏睡的阿宁自然也看不出来张子衿连路都走不稳的双腿。
但是还是要活下去啊,遭受了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姑娘身上都是生不如死,可是要是她死了,重伤的阿宁必定也就活不下去了。
阿宁是个好孩子,这样的事情,张子衿怎么能够告诉他呢?告诉他,姐姐都是为了救你,才会被人强.暴的,才会得了这种脏病的,怎么能够说呢,怎么能够把这么残酷的真相告诉阿宁呢,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阿宁,不要浪费钱治病了,也不要去报仇,只要你好好活着,姐姐就高兴,知道吗?”
“不!”
没有钱治病,张子衿终究还是死在了早春的季节。
这个季节,冰冻一冬的池水刚刚开始化开,嫩绿的枝桠刚刚才从树梢头抽出来,融融的春风才刚刚开始吹起,许多鲜艳的花朵尚且来不及绽放,但是张子衿都看不见了,她永远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一生,停止在了这一刻。
张子衿的死,对阿宁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从小就在街头流浪,除了记忆当中模模糊糊的母亲,便只有张子衿对他最好。
对于阿宁而言,张子衿既是姐姐,又是母亲。
可是这样温柔的姐姐,却死了。阿宁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他的姐姐,但是他知道,镇上的人,张府的人,那个妖道,那个被钱蒙了心的庸医,那个没心的父亲,那个刻薄的继母,是他们联手杀死了张子衿。
第33章 生死咒(六)
说到这里的时候,何慈身前的那个女鬼,突然哭了起来,她没有脸,但是眼泪很快就浸湿了她的大半段袖子,何慈叹了一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