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每件衣裳都缝了袖袋,袋里装着一把刀刃极锋的剪子,怕它变钝,我还会经常磨一磨。一旦有人出言不逊,或者寻衅滋事,我就掏出那把剪刀刺过去。那剪刀,连睡觉都不离我身。我毕竟是农家女,粗壮的双手,和耕田的力气,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找到了用武之地,反正这里没有尊卑,不用顾忌。有女人吃了亏,管我叫“剪刀贱/人”。吃亏的人多了,这绰号便愈传愈广,终于被晨王听见。于是,他想起了我这件“杂物”,想拿出来用用。
“你那剪刀,不会也刺向我吧?”晨王大剌剌地坐在床上,衣服已经脱光。
我立马去掉所有衣物,向他表明,身上没有凶器。
“我想起来了,你是州府里那个大喊大叫的女人。”
虽然只是第二次跟他睡觉,却已经老皮老肉,面不改色了。
“是。既然殿下喜欢大喊大叫,妾多卖些力气就是。田间农妇,身无长物,唯有力气够多。”我说完,还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准备就绪的模样。
他抚掌大笑道:“你以为巫马延给我女人是想我快活?那是试探。下/半身的本事,是男人最要紧的本事。男人若是心神不定,在床上是不会有兴致的。这不是单纯的欲/望,而是一场较量,心理的较量。你那晚的喊叫,全没浪费,外面有人听着呢。”巫马延是九皇子的名讳。
“不过,”他语调一变,变得有些戏谑,“女人,不是玩物,也不是宠物,而是礼物。女人的身体,是男人最好的慰藉。”说完,他开始投入男欢/女爱。
我慰藉他,别人未必答应。因为“剪刀贱/人”名声在外,找我麻烦的人由肉搏改成了远攻。我回到住处,推开房门,一个装了屎尿的马桶从天而降。我虽没被桶砸死,却被桶里的黄白之物兜了个体无完肤。我的红裙子上全是屎和蛆,头发上一滩粘腻顺着耳廓吧嗒吧嗒滴下来,形容不出的恶臭让我瞬间窒息。“呕呕——”肠胃无意识地翻涌,秽物从口鼻喷射出来,我扑到墙角,直吐到五脏搬家。有人在门外笑得气力不支。
当夜,晨王又召我去慰藉,闻到我身上的异味。天可怜见,我一整个白日都泡在浴盆里,拿胰子一遍遍刷,恨不得头发也洗少了几缕,皮子也搓掉了几层。晨王的下半身可是真有本事,倒不嫌弃,还能如常慰藉。慰藉得起劲,竟还指教了我几句。“人和动物一样,要让她们听话就要用棍棒和鞭子。”他用手指在我胸口画圈,尖尖的指甲在皮肤上留下红痕和刺痛。“她们敢害你,就说明你还不够可怕。她们对你的恐惧还不够多,不足以战胜她们想取你而代之的欲念。”他说,“你要更狠,让她们连害你的念头都不敢有,你才会安全。敌人和野兽一样,一旦嗅出你的软弱,就会扑上来把你吞噬。你必须像一块岩石,冰冷、坚硬、无惧风雨,不透光亮,到死都是立着的姿态。”
我明白了。
我找出了合谋“马桶陷阱”的三个女人,把她们全扔进了粪池。池里黄白之物的分量,比她们送给我的多出几百倍。粪池很深,若不施救,人会像陷入沼泽一样沉没,窒息而死。所以,大概就是从那时起,她们把我的绰号从“剪刀贱/人”,改成了“毒妃”。
三个女人死了,晨王依旧不闻不问。有人说,晨王从不偏袒哪个女人。黛女说,一个粪桶换三条命,还不是偏袒?说这话的时候,黛女的眼睛直看向我,眼神比她的指甲还利。
一年后,我给晨王生了个儿子,巫马弢。
五年后,皇帝薨,晨王抢着坐上了那个位子,掌控了京城。不过,九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召集了军队,包围了京城,逼晨王退位。晨王派出亲信部将抢先出了城,去各州召集旧部,进京勤王保驾。到底是九皇子先攻入京城,还是晨王的部将先剿灭敌军?鹿死谁手,已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最险的一步。
京城的城墙坚固,九皇子迟迟攻不下来。晨王的心理防线也很坚固,每晚仍需慰藉。
慰藉过后,早起食欲大开。晨王大口喝汤。
我有些担忧局势,食不知味。
“今天这汤,口味如何?”晨王问我。
我再喝一口,仔细品了品,说:“今天是鱼汤吧?很鲜,还有点腥。”
“尝尝这个。”晨王把一块白肉放进我碗里,有些像去了壳的蛎子,咬在嘴里口感有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