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可能救我。”杨皇后说。
“确实。据我所知,皇后娘娘在后宫没少给田妃难堪。”我说。
杨皇后不置可否。
“为了京役局不遗余力地配合,陛下必须解开田妃的心结。这是我给陛下出的第二道难题。”我宣布。
“多年的心结岂能一朝开解?你未免高估了田妃的心胸。”杨皇后从鼻孔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态度。
“所以,虚情假意、哄骗利诱、威逼恐吓,这些手段肯定都不行。陛下必须用诚意去和解,真正像个丈夫面对妻子一样面对田妃,请求理解和原谅。不要小看了生死关头的夫妻同心。娘娘是陛下的妻子,田妃也是。娘娘和杨家曾帮过陛下,而田妃和田家在此后一直沉默地后退,也是在帮陛下。娘娘不要只见着自家的强势,就忽视了他人的成全。”我看着若有所思的杨皇后,故意说道,“如果田妃始终置之不理,那也是娘娘自食其果。”
杨皇后轻叹一声,隔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说,那个姓田的女人……会救我吗?”声音不大,像在自言自语,眼神里分明有期待。
“娘娘是聪明人。只不过,当个好人比当个聪明人更难。”我也期待,可惜做不了主。我甚至比杨皇后更期待田妃是个好人。
屋内再度陷入沉寂。对许多人而言,这一天会显得格外漫长,或者短暂。
玄霄已经飞回来过两次,迟毓渊给我的第一封回信里全是劝慰的套话,我没读完就丢到一边,肯定是他身边那几个尚书官代拟的。第二封信很短,是迟毓渊亲拟的,许诺不追究我,还在信筒里装了当年初学射箭时,他从我这儿打赌赢去的牛角扳指。我把扳指搁在手心,把玩了一阵,然后套在食指上,再蘸着伤口的血,写下更激锐的词句挑衅他,让玄霄带去。窗外已经暗下来,如发丝般细柔的雨丝洒落在夕阳里。“云意不知残照好,却将微雨送黄昏。”我忽然想起这句诗,心中一阵哀戚。黑夜将至,这场较量到天亮就结束了。毓渊,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来不及了。天黑之前找不着,天黑之后就更找不着了。”长安公主有气无力地嘟囔着。她已经累了,有些萎靡,消极的情绪占了上风。
“还有一整夜的时间。像公主这样过于自信的人,总会过早放弃。”我取笑她。
“哼!天这么黑根本看不见鹰,不放弃又能怎样?难道点根蜡烛,让那鹰乖乖叼在嘴上吗?”长安公主不忿地回击。
“蜡烛当然不行,一遇风就熄了。可惜你们迟氏坐拥江山,公主富甲天下,竟连个夜里能发光的东西都找不出来。”我装作不经意地说。
“夜明珠!”长安公主福至心灵,“宫里有许多夜明珠,绑在你那鹰身上,就算天黑也能看见光亮。”
“啧啧,公主从小便是这样,心思活络却思虑不周。”我再一次取笑。
长安公主不甚明了。
杨皇后提点道:“夜明珠虽有光亮,容易和夜空中的星光混在一起,难以分辨,而且,夜明珠的光亮太淡,稍微离远一点就看不见了。”
我以眼神赞许。
“那怎么办?”长安公主焦急地问杨皇后。
杨皇后看看我,再看看长安公主,踌躇着说:“若用火龙晶石,或许可行……”
“长宁公主!”长安公主激动得几乎跳起来,“难道要求她?她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长安,你还没明白吗?”杨皇后说,“柯将军就是专挑和我们宿怨最深的人为难陛下。”
我直截了当地承认:“为了在夜空中辨认玄霄,陛下必须说服长宁公主拿出驸马的遗物,来帮她最厌恨的皇姐。这是我给陛下出的第三道难题。”
长宁公主的驸马是西越国的小王子,虽然是联姻,长宁公主和驸马的感情极好。驸马英年早逝,长宁公主几乎没把自己哭死。西越国有丰富的矿藏。火龙晶石在西越国堪称国宝,能发出比夜明珠更亮的红光。西越国的贵族们尚且有钱都买不到,西越小王子当年竟将一串火龙晶石项链作为求婚礼送给了长宁公主,让公主出尽了风头,羡煞了一众宫中贵妇。驸马去世后,长宁公主一直孀居,再也没戴过那串项链。
至于长宁公主和长安公主的关系,只能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两人的性格也像水火一般,一个稳重安静,一个张扬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