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离开这里!”我下定决心。
“不好办。姐姐没有继承人就没有名正言顺离开的理由。君上不会放姐姐走的。”王后提醒我,“除非……姐姐能生个孩子。”
“我已经四十二岁,恐怕生不出孩子了。”我自嘲道。
“生不生得出,试一试才知道。”王后说。
“怎么试?”我问。
“如今在扶源国,除了君上自己,唯一敢睡宫里的女人的男人就是景王了。”王后提点我。
我哑然失笑:“景王的年纪都可以当我的儿子。”
“这里可是宫廷——世间最残酷无情的地方!姐姐也出身王室,难道以为男女上床这件事纯粹是为了欢愉吗?”王后认真的表情倒让我有些心虚,我一直小看了这个低调的、比我年轻十几岁的女人。“扶余和扶源是友邦。君上在意的是姐姐,而景王在意的是扶余。”
我明白了。我对王后说:“你能替我给司马曦传个话吗?我要见他。”
“没问题,我一定把话传到。”王后欣然应允。
外面传来更鼓声,天快亮了。我竟在黑暗中独坐了一夜。我必须好好休息,保住肚里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我的孩子。
我足月生下一个女孩。幸好是女孩!司马曦与我有过约定,大概同虞蓁蓁也有过类似的约定,如果生的是男孩,便要造出夭折的假象,然后把孩子弄出宫去抚养。司马瑜不死,司马曦不继位,不许生母见孩子。
司马瑜很高兴,封我的女儿为楚嫣公主。
事情的败露源于照顾楚娴公主的侍女不小心给小公主吃了猪肝。楚娴公主很快就呕吐不止,浑身发起红色的斑疹。虞美人曾经严命她宫里的人绝对不许在任何食物里加猪肝,因为她一闻那个味道就反胃。司马瑜还曾取笑过,说她这毛病倒和景王挺像。司马曦吃不得猪肝,一吃就会呕吐发疹。本来这样的事虞美人还有机会遮掩过去,倒霉的是偏巧当时司马瑜正在她宫里,而她只顾应付司马瑜没留意自己也吃了混有猪肝的食物,结果既没呕吐也没发疹。司马瑜是个敏感的人,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对于兄长的陷害、侄子的算计和女人的背叛,司马瑜给予了凶猛的报复。
司马瑜把虞美人一丝/不挂地丢弃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那美丽的娇/躯被觊觎她或者嫉妒她的人用目光凌迟。她给他的耻辱,他加倍还她。
司马瑜将楚娴的小脑袋狠狠撞向石柱,脑浆扑了一地像打翻的豆腐花。
虞美人疯了,赤/身/裸/体地抱起楚娴小小的尸首,沿着宫道狂奔,从舞榭歌台上纵身跃入深池,几下浮沉,很快就没了顶,水面的气泡与涟漪渐渐归于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许捞她。”司马瑜下令。
司马曦来不及阻止,加之自身难保,他毕竟还太年轻,低估了这位一向软懦的小叔叔。
王后被吊死在寝宫里,明明双手反绑着,却被说成是自缢。
我知道,虽然我是最后一个被处置的,却也必定逃不过,但我不能让楚嫣和楚娴一般下场。
我抱着楚嫣去找朴庄妃。
“庄妃娘娘,我遵守了当年的约定,没有抛弃瑜弟,是瑜弟和扶源对不起我,对不起扶余。”
亲眼目睹了楚娴公主的结局,就算虞蓁蓁和司马曦有罪,只要是稍有恻隐之心的人都不会不同情那个无辜的孩子。楚嫣和楚娴一样,都是朴庄妃名义上的孙女,就算不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但付出过情感总不会无动于衷。
“扶余太远,恐怕鞭长莫及,我在宫外的势力有限,不敢保证一定能把嫣儿平安送到扶余。”朴庄妃犹豫地说,既没应允,也没拒绝。
“国都东边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有个扶余食肆,肆主的父亲是三十年前随我从扶余来的老臣。我进了宫,老臣在国都开食肆,等待随时跟我一同回去。谁想到要等这么久。老臣已经过世了,不过他的儿子依然忠于洛氏。庄妃娘娘只要能把嫣儿送到食肆去,那儿的人自有办法把孩子带回扶余。”
“那你呢?”朴庄妃问我,“你不一起走吗?瑜儿受的打击很大,连我也劝不住他,你若留下,恐怕……凶多吉少。”
“我走不了的。只求庄妃娘娘成全,若能把嫣儿送走,就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