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竹闻言只得耐心等着,萧潜看见她的鼻尖上渐渐地渗出了汗珠,心中微酸,迟疑了一下,缓缓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柳清竹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释然,仍旧将注意力放回了女儿的身上。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工夫,婉蓁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脸上的青气似乎也淡了一些,柳清竹伸手抚过那张依旧紧皱着的小脸,喜极而泣。
萧潜见她腾不出手来,便从她手边捡起帕子,替她把眼角的泪痕拭去,笑道:“已经没事了,还哭什么?”
柳清竹摇头不语,二太太以手加额念了几声“阿弥陀佛”,随即笑道:“儿女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心疼?这一次是婉儿福大命大,恰好碰上一位好大夫,要不然……我现在想想还觉得后怕,何况是做母亲的呢?”
鹊儿本已回到炉边椅子上坐下,此时忍不住起来走到旁边,看着婉蓁笑道:“真的好些了!王大夫真是妙手神医!”
柳清竹注意到她的声音发颤,一时却不敢确定她是真的欢喜,还是别有隐情。
再过一会儿,婉蓁脸上的青气渐渐褪尽,呼吸已匀静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迟迟不肯醒来,柳清竹忍不住又担忧起来。
王大夫拈须笑道:“奶奶别急,这会儿小小姐体内的毒是已经解了的,只是解毒之后身子有些疲乏,所以这会儿是睡着呢!”
柳清竹半信半疑,见王大夫露出告辞之意,只得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这一次又仗老先生你救了性命,我真是……”
王大夫站起身来,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道:“医者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本是最寻常的事情,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既然小小姐已经脱险,老夫就先回去了。”
柳清竹正要吩咐丫头送他出门,一低头却看到怀中女儿的嘴角缓缓出现了一道红痕,吓得她立刻尖声惊叫起来。
王大夫闻声吓了一跳,慌忙回转来看。
萧潜见柳清竹的双手都已经没了力气,忙从她的怀中把女儿接了过来,又拥着她的肩不住安慰。
柳清竹心如乱麻,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不住摇头哭泣。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王大夫用袖子擦了擦汗,向柳清竹躬身道:“奶奶不必忧急,小小姐已经无事。”
“无事怎么会流血?该不会……该不会是中毒太深,除不干净吧?”柳清竹从萧潜怀中挣脱出来,惶急地问道。
王大夫缓缓摇了摇头,皱眉道:“‘寒月香’之毒会使人血液僵冷,心肺绞痛,最后凝血而死……照理说,不管余毒是否除尽,都不该有口鼻流血的情况啊!”
柳清竹闻言仍是不能放心:“那,是不是解毒的药性太冲,小孩子受不住才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该不会伤了哪儿吧?”
王大夫摇头道:“断无此理!这几味药的药性是不会伤身子的。看小小姐方才的症状,老朽倒觉得……”
“觉得什么?”萧潜见柳清竹已急得脸色煞白,王大夫犹自慢慢吞吞,不由得也跟着着急起来。
见二人催逼得紧,王大夫只得实说道:“据老朽推断,小小姐的症状像是在中‘寒月香’的同时,还中了一种名叫‘抱膝眠’的奇毒……”
“怎么可能同时中两种毒,你先前看到叶梦阑写下的毒药名字,不是觉得没有错吗?”柳清竹急道。
王大夫擦了擦额头,有些羞愧地道:“老朽只看到那几味毒物的药性和外观与糕点的异样相符,跟小小姐的症状也吻合,当时便没有多想。‘抱膝眠’是前几年江湖异人弄出来的下作东西,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中毒者最终会浑身蜷成一团,僵冷而死,开始时的症状却是与‘寒月香’极为相似的……老朽一时不查,竟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惭愧至极!”
柳清竹双手紧紧攥住萧潜的衣角,吓得说不出话来。
萧潜想了一想,叹道:“既然无色无味,症状又极为相似,老先生一时看不出也是寻常。但既然中了两种毒,您却只解了一种,为什么又说无事了呢?”
王大夫皱眉道:“老朽正是这一点不解。方才给小小姐探脉时,还能看出有中毒的迹象,谁知再过片时,一切便都恢复了正常,倒好像‘抱膝眠’的毒也已经被解开了一样,但这怎么可能……”